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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耿林說到這兒突然擔心,劉雲會問他具體的事情,比如他們怎麼約會,在哪兒睡覺等等。但劉雲沒有問,她希望更多地瞭解他們的精神世界。

  「你覺得能很好地理解她嗎?」劉雲問。

  「怎麼說呢,年齡的差異肯定是有的。她有些奇怪的理論對我來說不是十分容易理解,但還是能明白,她很坦率,什麼都能表達出來,我想這一點很吸引我,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有心理問題,比如,她說,她很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女人多數是狹隘的,她說的沒錯,大多數女人是這樣的。」

  「她暗示我她有過幾個男人,但她的態度是很自然的。她說,很多女人都喜歡或者說渴望被強姦,但她不,她的願望是在跟自己喜歡的男人上床時,完全放鬆自己,甚至可以讓自己在那一刻裡變成妓女。」說到這兒,耿林的臉紅了,「她總是喜歡說這些稀奇古怪的理論,所以大部分是我聽,她說。但我喜歡她對待肉體很自然的態度,她可以毫不臉紅地承認自己沉迷肉體之樂。」

  「但她未必真的瞭解妓女。」劉雲說。

  「肯定的,她還太小,雖然有過幾個男朋友,但心態還是很純潔的。」

  「她很性感吧?」

  耿林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你愛上她了?」劉雲終於指向了耿林的致命處。

  耿林的慌亂被他掩飾住之後,心裡突然高興自己有一個機會,特別是面對劉雲,看看自己的真實所在。他嘴上沒有馬上回答,但經歷了以下心理過程:

  我愛婁紅還是劉雲?還是兩者都愛?

  愛婁紅因此失去劉雲,我會受不了嗎?

  我真的有勇氣拋開劉雲跟婁紅重新開始嗎?

  我能隨之也拋棄我在生活中已經有的別的東西嗎?比如房子,財產等?

  想到這兒的時候,他一直不能給自己肯定的答案。於是他又提出另一個問題:

  為了顧全這些,而失去婁紅,我忍受得了嗎?

  不。耿林馬上在心裡做出了斬釘截鐵地回答。他愛婁紅,於是他對劉雲做出了許多虛假安慰。

  第六章

  耿林很晚回到他和婁紅臨時租下的房子,屋子裡不僅空蕩還有一股不清爽的氣味。這說明婁紅離開這兒已經酗酒了,不然這屋子會留下婁紅的香水味和一些外面街上的味道,因為婁紅即使在冬天也喜歡開窗戶。

  他往婁紅家裡打電話,在離開劉雲之後,他無法忍受一個人靜靜地留在這個屋子,沒有電視,沒有音響,只有一個半導體,不,他只有一個念頭,打破眼前的空虛心境。

  「請問婁紅在嗎?」

  「您是哪一位啊?」電話那一端是婁紅的母親,她過於沉著的聲音給耿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甚至無法想像這個理智得近乎冰冷的女人會成為他的岳母。

  「我是她的同事,想問她一點單位的事。」

  「是這樣,她不在。」

  「您能告訴我她在哪兒嗎?」耿林從容地撒起謊,「因為事情有點急。」

  「準確的,我也不太清楚,她和一個女同學一起走的,說是出去輕鬆一下,我想大概是去買東西了。」

  耿林多少有些吃驚,婁紅的母親並不干涉婁紅的業餘生活,但聽聲音她又是很霸道的女人。

  「要不您留下號碼,她回來我讓她跟您聯繫。」婁紅母親說。

  「噢,不用了,謝謝您,我再想辦法吧。」

  耿林放下電話,想到了「身後」酒吧,他有這樣的預感,婁紅一定在那兒。

  在他穿過公園到達酒吧之前,他想像了一下,婁紅可能正在酒吧做的事:唱歌,喝醉了,跟人大聲吵嚷,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裡哭……

  酒吧裡很冷清,吧台前坐著一個穿皮夾克留長髮的小夥子,然後就是一對情侶坐在咖啡座裡竊竊私語。耿林大失所望,他沒想到自己會猜錯。他想離開,但三子已經跟他打了招呼,他只好走過去,要了一瓶啤酒。

  「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晚?」三子問他。

  「瞎忙。」他搪敷著,想喝幾口啤酒就付帳走人,他要繼續尋找婁紅。

  「哎你說,」三子接著耿林的話茬,卻轉向長髮小夥子說,「誰都說自己在瞎忙,還都忙得挺起勁兒。你說,這世道,到底誰是瞎忙啊?」

  「全是瞎忙。」長髮小夥子說,「你掙錢是為了花出去,他追女人,」說著他指指耿林好像他們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是為了離婚,我畫畫兒是為了出名,出了名再變成沒名,全是他媽的大圓圈兒。」

  「沒錯,」三子說。這時吳剛從里間走出來。看見耿林好像有些吃驚,但還是得體地對他笑笑。耿林又一次想起給劉雲打電話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吳剛有異樣的感覺。

  「哈哈哈……」

  笑聲是從惟一有人的角落傳出來的,不用回頭,耿林就能肯定,這笑聲發自婁紅的肺腑。除了她,耿林還不認識別的女人,能夠發出這麼無所顧忌的笑聲。

  吳剛給三子使了一個眼色。三子立刻說:

  「我再給你換點兒有勁兒的?」

  耿林笑笑,擺擺手。他想他進門時不會看錯,背對門口坐著的是個男人。

  「老闆請客。」酒保又加了一句,耿林再一次擺手,離開了吧台。

  他看見的景象是婁紅和一個外國男人坐在那兒。她的一隻手這會兒正捂在那傢伙的臉上,她的手外面又捂上那傢伙的一隻手。看見耿林,婁紅也沒有把手拿下來。

  耿林站在他們近前,看看那個老外,他想,這倒黴蛋頂多有二十歲,於是他對婁紅說:

  「我真佩服你,連孩子你也逗弄。」

  婁紅的手依舊放在對方的臉頰上。她不緊不慢地說:

  「人各有志,就像有人喜歡逗弄老年婦女一樣,我喜歡逗弄孩子。」

  耿林不知道該怎樣接婁紅的話,只是站在那兒。這時,老外用英語問婁紅出了什麼事,說的時候手還捂著婁紅的手。

  「他說你是小孩兒,讓我停止逗弄你。」婁紅為他翻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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