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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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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兒吧。」他說著坐到花壇的沿兒上。 「花都謝了。」大丫坐下。 「我無所謂。」 「那我也無所謂。」 「我有個朋友,上高中的時候坐車幾乎天天都能碰到一個女孩兒。那女孩兒比他晚上車早下車,在另一個學校。他們互相注意了,但從沒說過話。兩年後,男孩兒考上了大學,不用再坐車了。他們最終還是沒說過話。又過了兩年,男孩兒在大學處女朋友了,才發現自己心裡愛的是車上的女孩兒。他找到了女孩兒畢業的學校,當他在當年的畢業照上指出那個女孩兒時,一個老師告訴他,那女孩兒去了日本。」 大丫的目光落在花壇邊上竄出的雜草上,有幾朵淡紫色的小花還開著。陰雨天裡它們好像忘了正在秋天的末日裡,被意外的雨水滋潤過後,遠遠地看上去,也像在春天裡一樣舒展。 「你說的這故事,好像不是這年月裡的。」大丫漫不經心地說。 「那又怎麼樣?」他生氣地反問。 「是啊,都一樣的。」 「你別讓我們跟他們一樣,行嗎?」他說。 「你幹嗎找上我?」大丫開始認真地掩飾,她心裡關閉的門已經被碰開了,而她無力抵擋。 「說不清楚,已經好長時間了。」 大丫點點頭,隨便說了一句,我回家了,便朝自己家的單元走去。大牛一句話沒有,默默地跟在後面。她打開家門,他也跟了進去。大丫脫了鞋,看看大牛,他也把自己的鞋脫了。 「都踩好點兒了,是嗎?」她嬉皮笑臉地問。他稍微正經地點頭。 「我泳都沒游成,讓你給攔了。我得洗個澡。你不偷日記吧?」 「不偷。」大牛認真地說。 「偷也沒用,我不記日記。」 「有人偷日記嗎?」他問。 「我女朋友的包被拎了,錢包都沒動,就把日記拿去了。」 「世界真美好。」大牛找地方坐下,點支煙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大丫站到噴頭下,溫熱的水撩撥著她情欲的細胞,她死死地閉上眼睛,好像這樣就可以抵擋一切。 浴室的門被打開了,大牛裸體站在那裡,像一副人體畫被嵌進框裡。 跟離開商人的藝術家一樣,離開藝術家的譚定魚心情也不好。從前這樣的時候,他都跟丁欣羊聊兩句,可是眼前,他寧可放棄這習慣。她那天的面對馬經理的態度,跟今天這所謂的藝術家態度多少有些相似,都讓譚定魚心裡不舒服。他希望丁欣羊自己能冷靜地想想,主動找他表示個態度。開除丁欣羊他從沒認真考慮過,他知道聰明女人不少,但既聰明又可靠基本上懂道理的女人並不多見。即使馬副經理暗示過他,如果他不支持她的決定,她以後就沒法兒工作了,好像她的主要工作就是開除人。在譚定魚這樣的心境下,傳來來自馬副經理的敲門聲,讓他立刻想到懲罰。她也許太想敲門,所以才敲得那麼膽怯。她手指落到玻璃門上的聲音曖昧到了極點,以至於根本不像是手指叩擊玻璃所發出的聲音。公司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馬副經理愛上了譚定魚,而一想到這個譚定魚就氣得不行。他從沒做過半點兒能夠引起她誤會的事,從沒發出過任何錯誤的信號兒,她憑什麼愛我?這是他心裡偶爾發出的怒吼。但他必須重用她,因為沒人能像她那樣對他衷心一片。他覺得自己老婆也未必能做到這一點。 馬副經理讓他簽了幾張單子,然後就提起了丁欣羊的事,正像譚定魚預想的那樣。 「小丁的事,你決定了嗎?」 「還沒有,你不用再跟我提這件事,我考慮好了通知你。」譚定魚用長期以來練就的親切的公事公辦態度把馬副經理打發了。之後,他立刻給丁欣羊打電話,請她到他家裡吃晚飯,他想親自下廚房。 「你經常下廚房做飯嗎?」 「我老婆不在家的時候,偶爾。」 「明白了。」丁欣羊冷冷地說。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手藝,我還是請你出去吃吧,聽說文化宮那裡新開了一家俄羅斯餐廳,有興趣嗎?」 「聽起來不錯,可是我今晚要去看電影。」 「什麼電影?」 「兩部外國片子。」 「你一個人去嗎?」 丁欣羊猶豫了一下還是做出了肯定的回答,看場電影總比吃頓燭光晚餐容易些,至少看電影時不讓說話。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容易把什麼事情都設想得很難,尤其是跟上司一起吃飯。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說。 丁欣羊說了地點和時間,譚定魚補充了一句: 「我還有事要跟你說。」好像這樣就能避免別的嫌疑。 放電影時的光線,原來有種溫柔,這是喜歡看電影的丁欣羊從沒注意過的。丁冰出事以來,她常常不能全身心地集中精力,包括看電影。她用餘光撇了幾次譚定魚,他好像也很喜歡看電影,表情莊重,充滿同情,看上去已經被故事感動。電影院裡,丁欣羊從譚定魚的臉上也看到了他對浪漫的反應。電影中美國女護士的愛情似乎抓住了他,她懷疑他是個電影迷。 第二個電影快演完的時候,他看了兩次表,然後小聲對丁欣羊說,他必須現在去車站接老婆。接著,道了再見離開了。 電影結束觀眾陸續走完了,丁欣羊才緩緩地站起來離開。掃地的男人開始掃地,經過丁欣羊時看了她一眼,這情形他見多了,因此覺得電影很騙人,用那些瞎編的事兒把人弄得瘋顛顛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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