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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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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 丁鉤兒輕展猿臂,緊緊摟住女司機的腰。同時,他動作純熟地把嘴巴堵在了她的嘴上。女司機擺動著腦袋想脫離他的嘴,他的腦袋隨著她的腦袋擺動使她的掙扎勞而無功。在擺動的過程中,他把女司機厚墩墩的雙唇全部吸到自己的嘴裡。她嗚嗚嚕嚕地罵著:他媽的!你媽的,這些他媽的你媽的一無洩露地射到了丁鉤兒的口腔裡,被他的舌頭、牙床和喉管之類組織吸收。根據經驗,丁鉤兒猜想這種掙扎很快就會結束,她很快就會面色潮紅、呼吸急促、小肚子發熱,像溫順的小貓一樣躺在自己的懷裡。女人都這樣。但事實很快地證明,他犯了把一般與個別相混淆的錯誤。女司機並沒被他嘴巴裡施放出的麻醉放倒,她的掙扎反抗並不因嘴巴被鉗住而減弱,反而愈來愈激烈,愈來愈瘋狂。她用手抓丁鉤兒的背,用腳端丁鉤兒的腿,用膝蓋頂丁鉤兒的肚子。她的小肚子像燃燒的火炭一樣灼人,她嘴巴裡的味道像烈酒一樣醉人,丁鉤兒興奮異常,寧願皮肉受苦,也不願把嘴巴撤下來。他甚至伸出舌頭,試圖撬開她緊咬的牙關。丁鉤兒吃虧就在這時。 他想不到她的牙齒狡猾地啟開是一個陰謀,竟然迫不及待地把舌頭伸到她的嘴裡去。女司機把上下牙咯噔一錯,偵察員發出了一聲哀鳴。一陣尖利的疼痛由舌尖迅速傳遍全身,丁鉤兒的雙臂疾速地從女司機腰際跳開。他閃到一邊,感到滿嘴都是腥甜味兒,一股熱辣辣的液體盈滿了嘴。他捂住嘴巴,心中暗暗叫苦。壞了,他悲哀地想,舌頭被咬掉了。在偵察員的風流史上,這是一次慘痛的失敗。他媽的,這個婊子養的!他心中暗罵著,一低頭,吐出一口鮮血。天上星光燦爛,地上模模糊糊,他確鑿地知道自己吐出了一口鮮血,但卻看不到鮮血的顏色。他現在最關心的是舌頭,用牙齒和上唇輕輕地試探著,發現舌頭基本完好,只是似乎在舌尖上,有一個黃豆大的窟窿,血就是從那裡湧出。 舌頭沒被咬掉,丁鉤兒減輕了許多思想負擔。這一吻付出的代價相當沉重,丁鉤兒心中十分懊惱。他想教訓一下她,但心中煩亂,不知如何動手。 她與他面對面站著,近在咫尺。他清晰地聽到她沉重的呼吸,著衣單薄的上體感受到了她身體上散發出來的熱量。她昂著頭,瞪著眼,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虎頭扳手。借著愈來愈明亮的星光,他看清了那張因生氣而顯得格外生動的面孔。她的臉上有許多頑皮孩子的神情。他不由地苦笑一聲,含含糊糊地說: 「好快的牙齒。」 她呼呼哧哧地喘著氣,說:「我還沒敢用勁咬呢!我的牙能咬斷十號鋼絲。」 偵察員的心情因為與她對話而驟然好轉,舌上的痛苦變得麻木遲鈍。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她警惕地跳開,高舉著扳手,喊道:「你敢,你敢動我就打死你。」 他縮回手,說: 「姑奶奶,我不敢動你,絕對不敢。咱倆講和好不好?」 她放下扳手,氣哼哼地命令: 「往水箱裡灌水!」 夜氣漸漸深重,丁鉤兒感到肩背冰涼。他順從地提起水桶往水箱裡灌水,發動機散出來的熱量包圍著他,使他感到溫暖。水流進水箱時發出咕咕嘟嘟的響聲,好像一位渴極了的牛在飲水。流星劃過銀河,蟲鳴聲四起,遠處傳來海水沖涮灘塗的嘩嘩聲。 坐進駕駛樓後,他看著前方酒國市區輝煌的燈火,突然感到自己孤孤單單,好像一隻失群的羔羊。 坐在女司機家舒適的沙發上,丁鉤兒心醉神迷。此時他身上那些散發著汗臭和酒臭的衣服已經被拋棄在陽臺上,對著浩渺的夜空繼續散發它們的氣味,一件寬大、鬆軟、溫暖的睡袍包裹著他的肉體。他那柄小巧玲戲的手槍連同幾十粒嵌在彈夾裡的子彈躺在茶几上,槍身閃爍著藍幽幽的光芒,子彈閃爍著金燦燦的光芒。他仰在沙發上,眯縫著眼睛,傾聽著澡堂中嘩嘩的水聲,想像著蓮蓬頭裡噴出的熱水從女司機肩膀上、乳房上緩緩流下的情景。舌頭被咬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像夢境。他爬上駕駛樓後再也沒有說話,女司機也沒說話。他認真地、機械地聽著發動機均勻地隆隆聲、車輪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汽車風馳電掣,酒國撲面而來。紅燈,綠燈。左拐,右拐。車從旁門駛入酒國釀造大學,停在煤場上。她下車他跟著下車。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事情雖然荒唐,但顯得非常自然,他像她的丈夫、或是關係親密的朋友一樣,堂堂正正地走進了她的家門。現在他的腸胃愉快地消化著她烹調出來的可口飯菜,坐在她的沙發上,呷著她的葡萄酒,欣賞著她佈置得舒適華麗的房間,等待著她從澡堂中出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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