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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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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的脖子下邊,這傢伙那一對趾高氣揚的乳房,也超過了一般姑娘。農村姑娘以高乳為醜、為羞,往往胸脯一見長時,便用布條兒緊緊束住,束得平平的,像塊高地。一般農村姑娘的胸脯是高地,方碧玉那傢伙的就如同喜馬拉雅山啦。這傢伙胳膊長腿也長,膚色黝黑。別的部位我無福見到,只能靠想像來補充了。 我經常回憶起二十年前在生產隊的數千畝棉田裡與方碧玉她們給棉花噴藥滅蟲時的情景,那是多麼浪漫的歲月呵,哎喲我的姐你方碧玉!你額頭光光,好像青天沒雲彩;雙眉彎彎,好像新月掛西天;腰兒纖纖,如同柳枝風中顫;奶子軟軟,好像餑餑剛出鍋;肚臍圓圓,宛若一枚金製錢——這都是淫穢小調《十八摸》中的詞兒,依次往下,漸入流氓境界。那年棉花瘋長,雨水充足,花棵子足有一米半高。清晨,大霧彌漫,一塊塊的紅太陽從霧中顯出來,天地間仿佛拉起了一幅無邊無緣的粉紅色紗幕。 我們瑟瑟縮縮地到達田間。技術員從井裡打上水,用玻璃吸管往水裡兌藥液,再把攪拌均勻的藥水灌到我們的噴霧器裡。方碧玉抱著光胳膊說:這麼濃的霧,棉花枝葉上全是水,噴上藥液不就立刻流下來了嗎?技術員是個雙眼角永遠夾著眼屎的中年人,在生產隊裡以胡攪蠻纏著稱,隊長見了他都懼怕三分。他斜著眼說:流下來有地承接著,你操什麼心?方碧玉便不再言語,撅著屁股,一起一伏地往噴霧器裡打氣。她胳膊有勁,上身起伏的速度特別快。 我有時站在她對面,有時站在她背後,經常因為專注地看她打氣而忘記往自己噴霧器裡打氣。看她打氣是假,看她身上的故事是真。對於一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女人周身都是迷人的故事。為此我挨了技術員很多次冷嘲熱諷和咒駡。但我惡習難改,只要看到那兩瓣飽滿的屁股、那彎下腰就顯出來的乳谷時,便如癡如醉,想入非非。雖然知道這樣想有悖道德,但女人的力量對我來說實在比道德更有吸引力。當然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我們鑽到棉花地裡,橫枝逸出的棉棵子已經把壟溝交叉住,只要一走動,露水便紛紛落下,幾分鐘後,全身上下便濕透了。即便是夏天的清晨氣溫也低得令人發冷,何況遍身被涼露浸濕。噴到棉棵上的藥水很快又落到我們身上。所以與其說是噴藥殺蟲,不如說噴藥殺我們自己更準確,幸好我們都有了抗毒性。 有一次我頭上生了蝨子,方碧玉想了個高招,用噴霧器噴了我一頭劇毒農藥,蝨子消滅得乾乾淨淨,我安然無恙。我們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往體內吸收劇毒農藥。我猜想我的血液裡至今還摻著些劇毒農藥,幾十年來,我身上再也沒生過寄生蟲,蚊蟲也從不咬我,大概就沾了血裡有毒藥的光吧。所以當社會號召公民獻血時,我從來不敢報名,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覺悟不高呢。 打完一筒藥,我們又彙集到田頭井邊,讓技術員為我們灌藥水。這時好光景便展覽在我的眼前。這時候往往也是陽光驅散濃霧的時候。燦爛陽光普照大地,未被我們攪動過的棉花地白露珠點點如珍珠在葉片上鑲著,像處女般聖潔和純淨。被我們攪動過的棉花地,葉子翻背,顏色深綠,形成鮮明的界限,就像處女與少婦有著鮮明的區別類似。這比喻既不妥又很流氓,這是跟我們一起噴藥的一位青島下鄉知青說過的。 更好的風景自然不是在棉花地裡,更好的風景在姑娘們身上,尤其是在方碧玉身上。前邊我說過,她只穿一件粉紅色的短袖襯衫,下身穿一條用染黑了的日本尿素化肥袋子縫成的褲子。上述服裝被露水打濕後,緊緊地貼在皮肉上。她已跟赤身裸體差不多。通過看這種情景下的方碧玉,我才基本瞭解到,女人是什麼樣子。還有一景應該寫:「日本尿素」幾個黑體大字,是尼龍袋上原本有的,小日本科技發達,印染水平高,我們鄉下土染坊的顏色壓不住那些字,現在,那幾個黑體大字,清晰地貼在方碧玉屁股上;左瓣是「日本」,右瓣是「尿素」。於是方碧玉便有了第三個諢名:「日本尿素」。 後來她知道了這風景,便再也不穿那條褲子,但諢名卻叫了很長一陣子。一般的玩笑難讓方碧玉發火。可這傢伙一旦發了脾氣,真是雷霆閃電,暴風驟雨,罵起人來嘴像機關槍一樣。 有一年棉鈴蟲猖獗,把幾乎所有的棉桃兒都咬了。棉桃遭咬,很快就脫落,而落了桃的棉花等於白種。隊長著急,動員全隊,老婆孩子齊上陣,提著大瓶子捉蟲。二百條蟲一個工分。眼尖手快的一上午能抓兩千多隻。隊長一看開出工分太多,就改了價碼。由兩百條蟲一工分改成五百條蟲一工分。那些肉蟲子花花綠綠的,什麼顏色都有。一下工大家就在路上數蟲子。隊長看不過來,由點數改為稱斤兩。二兩蟲子一分。怕蟲子爬回地裡去,也怕私心重的人搗鬼,隊長讓大家把蟲子提到生產隊倉庫裡,由保管員過秤。有人把過了秤的蟲子提回家喂雞,雞吃了幾隻後,就抻著脖子嘔吐,連雞都消受不了的蟲子,其惡可知。 跟我們一起抓蟲子的有一位王大娘,面目慈祥。她早年信過基督教,抓一條蟲子念一聲阿彌陀佛,基督教徒口宣佛號,又是一個中西合璧的活證據。她說,這是些神蟲,抓不盡的,到廟裡做點法事吧。有青年人斥她為老迷信,她說,不怕你們年小的嘴硬,有你們求神找不到廟門的時候。 還是回過頭來說說種棉花的情景吧。天道輪回,旱一陣澇一陣。60年代澇雨成災,房頂上掛浮柴。70年代來了旱魃,地幹得像窯,種棉花要用水。先打井,好累的活啊。犁開溝,挑著擔子擔水,往豁開的壟溝裡澆。一桶水傾倒,啦一聲就沒有了。旱得冒青煙了。挑一天水,肩膀腫得像饅頭,遭老了罪了。赤著腳,冷、硌、紮,也得赤著,省鞋。 方碧玉戴著一副帆布墊肩,墨綠色的,荷葉狀,顯得脖子更長,如同一支蓮蓬,從荷葉間高挑出來。因為她習練過武功,氣力非凡,所以,她的勞動富有表演意味。這傢伙挑著兩桶水大步流星,扁擔顫顫悠悠,水桶悠然晃動,宛若小鷹展翅,也可能我太迷戀這方碧玉了,所以她的一切我都陶醉。小青年最初的戀人多半都是比自己大的女人,孩子半大不小,青杏半熟,有酸有甜,既需要母愛又需要性愛,大女人正好一身二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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