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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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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東別怕,哥兒們來了!」姚守義像條狼犬,跳過來轉眼投入了「戰鬥」。 王志松起初還不動手,只是拉架。臉上挨了一拳之後,理智全無,由著心中勃起的一股莫名野性大顯其爭凶鬥狠的威風。 小小飯館,桌傾椅倒,盤飛碗碎。 對方畢竟人多,三個返城知青先後被打翻在地。他們發一聲喊,撤出了小飯館。 三個返城知青剛剛爬起,女服務員引著幾名公安警察堵住了門口……半小時後,三個返城知青被關進了公安分局的拘留所。 嚴曉東和姚守義的酒勁發作過去了,大慚不已,耷拉著腦袋靠在一起。 王志松無心責備兩個朋友,坐在他們對面一聲不吭揉著腫了的手腕。 姚守義忽然說:「我他媽的餓了。」 嚴曉東接著說:「我也他媽的餓了。」 王志松也餓了。 姚守義又對嚴曉東說:「都他媽的是你惹出來的事!」嚴曉東承認:「是啊,是埃不知道為什麼,從返城那一天起,我心裡就憋著股火,想跟誰打一架。」 「你可算如願以償了。」姚守義挖苦他。 「起碼不後悔。終於打了一架,心裡痛快多了。只是連累了你倆,覺得抱歉。」 嚴曉東訥訥地說。 王志松終於開口:「你知道你惹這一架對我意味著什麼嗎?」兩個朋友一齊瞧著他,不做聲。 王志松自言自語:「今天我已經有了工作,明天就開始上班。 被拘留個三天五天的,單位知道了,還會要我嗎?「一陣長久的沉默。 「你為什麼到了這種地方才告訴我們?」嚴曉東用極低的聲音說。 「我有工作了,你們兩個還在待業,我怕告訴了你們,使你們心中更憂煩啊!」王志松說罷,又不禁長歎了一口氣。 嚴曉東起身離開姚守義,坐到了王志松身旁,將他的一隻手握住了。半天,才擠出一句不著邊際的話:「今天星期幾?」王志松明知他是在無話找話,不回答。 姚守義卻低聲呻吟了起來。 王志松和嚴曉東瞧著他,以為他裝模作樣。 姚守義的呻吟越來越響。他雙手緊捂肚子,貼著牆壁漸漸躺倒在水泥地上。 王志松和嚴曉東仍瞧著他,不動也不做聲。 姚守義佝僂著身子,不斷呻吟著,在冰涼的水泥地上翻滾著。 王志松和嚴曉東終於覺得他確是真正在經受著某種痛苦,慌了,連忙湊過去,左邊一個,右邊一個,蹲在他身旁不安地問:「守義,你怎麼了?」 「胃疼還是肚子疼?說話呀!」 「胃裡難受……肚子……也疼……疼得……他媽的厲害……」姚守義斷斷續續地說。 「活該!誰叫你空著肚子喝那麼多酒!」王志松恨恨地說著,將他上身扶起,靠在自己懷裡。 嚴曉東解開姚守義的棉襖扣,替他按摩肚子。 「我……我要吐……」姚守義說罷張大了嘴。 「忍住一會兒!」王志松迅速脫下棉襖,接著脫下舊絨衣,鋪在地上,說:「往我絨衣上吐。也許我們得在這兒呆上幾天,得注意環境衛生。」 他剛說完,姚守義哇地吐了。 他輕輕給姚守義捶著背。 姚守義又吐了好些。 嚴曉東待他吐完了,將絨衣小心地卷起,放在牆角。然後蹲在姚守義跟前,輕聲問:「守義,你覺得怎麼樣了啊?」 「冷,從心裡往外冷。」姚守義渾身哆嗦。 王志松將他更緊地摟在懷裡。 嚴曉東也脫下棉襖,抱起姚守義的雙腿,將棉襖墊在他屁股底下。 王志松對嚴曉東吩咐:「把我的棉襖裹在他身上。」 嚴曉東照辦後,問姚守義:「守義,還覺著那麼冷不?把這兒的人喊來?我真怕你是急性闌尾炎什麼的。」 姚守義說:「我的闌尾幾年前就在北大荒割掉了。」 王志松說:「拘留所真是個好地方,你倆在這兒變得多懂事多乖啊!」姚守義說:「志松,再把我摟緊點。他媽的我好像掉在冰窖裡了。」 王志松更緊更緊地將姚守義摟在懷裡。 嚴曉東脫去棉襖,上身就只剩一件薄線衣了。 「拘留所裡為什麼不安上暖氣呢?」他嘟噥,見王志松比自己更慘,只穿一件襯衣,便在王志松身邊坐下,互相用體溫取暖。 這三個返城知識青年,此後誰也不吭一聲。在這個沒有暖氣的拘留所裡,耐心地等待著對他們的發落。 兩小時後,拘留所裡黑暗下來了。 嚴曉東說:「他媽的,連個燈也沒有。」 姚守義說:「冷……」 王志松什麼也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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