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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男人如果不能自己去創造,最少也要自己去發掘,唾手可得的東西,男人往往不屑一顧。

  孔雀給屁屁蔡打了個電話,然後就帶我上路了。她租了一輛的士。一出曼￿我就睡了。醒來時已經在清邁。我按孔雀的吩咐戴上墨鏡,腰裡別著那把瑞士軍刀,像保鏢一樣跟著她走進馬路邊的一戶人家。兩個講中文的泰國男女沖著孔雀熟識地打過招呼後,那男人就領著孔雀往樓上走。孔雀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沉穩地走上樓梯。留下來陪我的女人第一句話就問我泰國小姐怎麼樣。我裝模作樣地說,個個都像受過專門訓練。那女人知道中國男人中流傳「會玩的玩嫂子,不會玩的玩婊子」的說法,她說泰國小姐十五歲的功夫就能比得上中國的嫂子。我接下去說她講的話有道理,沒有吹牛。她馬上問我現在要不要小姐,她認識一個小姐特別棒,可以隨叫隨到。我一本正經地說,做生意時不能幹這個。她惋惜地告訴我泰國小姐同泰國寶石一樣多。

  我在樓下同泰國女人泡了半個小時,孔雀才下樓。

  先前背在孔雀身上的紅皮包不見了,一隻只有巴掌大小的黑色珍珠魚皮包歪歪斜斜地掛在她的身前。她一臉笑意地告訴我回曼￿去。我將她全身上下看了個遍,惟一能裝東西的,只有那只珍珠魚皮小包。我只能想到,孔雀紅皮包裡假如裝的是錢,作為等值,這小包裡必然是毒品。

  那個泰國男人開上自己的車,陪著我們走出二十多公里,才調頭回去。

  孔雀看出我的情緒。你為什麼生氣?她說。

  我指了指珍珠魚皮包說,這裡面裝的什麼?

  你怎麼可以懷疑我?她說,讓你猜一猜,什麼東西可以象徵愛情。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是什麼,別的問題反而被想出來。孔雀這樣做是不是在利用自己的感情,我在心裡問。

  回到曼￿已經是晚九點五十。孔雀執意到一家麥當勞店裡買了些吃的拎回酒店。她問我還游不游湄南河,我望著她疲憊的樣子,殘酷地說,遊!

  孔雀只好說,這麼晚了,不怕上賊船。

  雖然孔雀說待會兒見,我還是感到她會變卦的。

  經過小周和葉老師的房間時,敞開的屋子裡忽然傳出王海的聲音,說曹操,曹操到。

  我探進頭去問,你們說我什麼了?

  王鳳牽著王海的手說,不是我們,是小周在說你。

  見鐘老、何總,還有胡虎、徐科長、林處長都在,我便進去。小周捂著肚子躺在床上。鐘老告訴我,剛才小周正說回去後要投訴孔雀,身為領隊,竟然私自帶著個別團員偏離旅遊路線,不知幹什麼勾當。鐘老說,小周今天比害相思病還痛苦,三餐飯都替屁屁蔡省了。我問她想不想吃方便面。小周反問,有嗎,我喜歡吃統一100。我包裡正好有這個。我說。

  我回房間拿方便面時,葉老師打電話讓服務員送來一瓶開水。胡虎趕忙掏出兩元人民幣給那服務員作小費。

  看到小周開始吃東西,葉老師便往外攆我們。

  鐘老告訴我,他醒來不見我,就知道是被孔雀引誘出去了。別人倒沒什麼,可憐小周就像死了爹娘一樣。鐘老堅定地認為小周是個好姑娘,同別的公關小姐不一樣。他要我別花心。

  電話鈴響起來。真如鐘老預料,是小周打來的,她讓我過去一下。

  8

  曾經有過許多男孩赴約的故事,只要對方女孩獨自在房間,必定是用睡衣作晚禮服。小周沒有,她穿著牛仔褲,坐在床邊,將惟一的椅子讓給我。這樣兩人之間有近兩米的距離,若是發生情況,一下子撲不過去。老實說,在這種時刻,我喜歡女孩穿上睡衣。如果白珊沒有為我穿上睡衣,她也許同武漢街頭千萬個女孩無異。白珊在揚子街的家裡只有一隻全家人輪著用的澡盆,自從認識我以後,她就常來我家洗澡,洗完澡便穿上睡衣,在離席夢思只有咫尺之遙的臥室裡摟著我跳舞。同白珊比起來,小周這樣的裝束,無異于古人的鎧甲。

  我知道你會來。小周說。她用手撫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你是有事吧!我說。

  小周呆呆地看著我,幾分鐘之後才說,我討厭胡虎。

  我說,他好像不太壞。

  他是一隻壁虎,小周激動地說。

  你做牆壁不就行了。我說。

  沒有用的,我不能冷冰冰地對他,他卡著我們的脖子。小周重複了幾天前說過的話。我知道,我可以離開這家酒店,到別處去幹。但別處的老闆會不會像何總那樣對我好。你別誤會。我想你一直在誤會,以為我像別的女孩一樣,老闆找她要什麼都給。她說。

  當然,你與她們不一樣。我邊想邊說,譬如,這麼晚了別的女孩是不會仍然穿著牛仔褲的。不過,我最近看過兩篇文章,都說有的女孩不讓男孩摸她,但她願意將衣服解開讓男孩看看。

  女孩覺得自己太美了,有時會這樣做。她抬頭望著我,然後輕輕地解開襯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我有點希望她繼續下去。她停下來說,我心裡很躁。

  上一次例假是什麼時候來的。我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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