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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孔太平走得很急,他想早點見到湯有林,一起商量個辦法,將穀雲穩住。

  山上很寂靜,不時有些小動物從孔太平面前竄來竄去。走了近兩個小時山路從半山上平滑地拐進一道穀底。一股綿綿不斷的清風撲面而來,有些喘氣的孔太平情不自禁地張開嘴猛吸了幾口,焦急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下來。孔太平從沒到過這一帶,周圍的景特看起來卻挺眼熟。山路越來越深地鑽進谷底,孔太平終於記來,自己是在迷你湯的電視廣告上見過這兒。他繼續向前走時,一縷陽光從山頂斜著銳利地插進山谷,樹林裡彌漫著顫動不已的水色。隨著一種清脆的滴泉聲,林縫裡現出一片白雲與白雪一樣的影子。他恍惚了一下,白雲與白雪的影子也恍惚了一下。

  「別過來!」蹲在一處潭水裡娥媚驚慌不已。

  「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尋著娥媚的叫聲,孔太平發現自己竟站在娥媚的胴體面前。

  孔太平忘了自己如此急著上山來的目的,輕輕走到潭水邊。青色的玄武岩像一尊完整的男性裸體將不算太多也不算太深的清水摟得十分緊密,水中遊動著一群甲魚苗像是這種背景裡湧起來的情緒。潭水不深,娥媚的半個身子露出了水面,胸前有一對這座山上惟一想要吐蕊的花蕾。孔太平也算是見過一些好女人的男人了,面對娥媚,他還是驚訝不已,像是頭一次發現世上還有女人。孔太平用目光打掃著娥媚的身子,他對上面的那些新豔的劃痕很不理解。娥媚說這是湯有林幹的,湯有林不知用什麼打死了她家的大黑狗,然後抱住了她,將她放在草地上,說什麼也不肯放開她。逼得她不得不叫章見淮,才將湯有林嚇跑。娥媚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湯有林弄髒了,一個人躲到這裡來洗澡。

  「我以為你又在拍電視廣告哩!」

  孔太平終於伸出了手,就在與娥媚的肌膚相碰的那一瞬間,娥媚小聲哭了起來。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初二,遲早總是你們這些領導人的人!趁現在我還對你有好感,你快來吧,過了現在說不定我也會叫老章!」

  娥媚的身子呻吟著從水中升起來,然後像玉一樣平鋪在地上。孔太平小聲呢喃著:「我這身體怎麼會傷著你娥媚哩,我只是崇拜娥媚你的身子,嚮往娥媚你的肉體,我知道這輩子就是你想它送給我,我也得不到。因為沒有這個福份,所以我才特別的想你。你原諒我吧!讓我抱抱你,摟摟你,你是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個女人,你不能不給我機會!」娥媚的呻吟在孔太平的呢喃中越來越悠揚。太陽照在孔太平後腦上,一股暖流從尾椎開始向上升起來,他突然感到身子裡某個堵塞的地方一下通暢了。他猛烈地將自己完全投入到娥媚的身子裡。娥媚放開嗓門叫起來,那種叫聲足以讓孔太平的靈魂以一種不復歸的念頭飄上九重大山。

  孔太平趴在娥媚的胸脯說了很多遍,謝謝她又讓自己成了一個男人。

  娥媚閉著眼睛讓他一個人先走,別讓章見淮看見。

  離開娥媚,孔太平飛快地爬上山梁。獨自坐在石頭上,恍恍惚惚地竟不知自己經歷過的女人中有哪一個是真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山腰上傳來章見淮的怒吼聲:「到底是哪個狗日的雜種幹的,老子饒不了他。」孔太平斷定那是章見淮從娥媚那裡得知了什麼,便站起來心慌意亂地翻過山梁。順著防火道走了一陣,孔太平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章見淮既然知道湯有林曾經侵犯過娥媚,一定會重點懷疑他。以章見淮的脾氣,在這山上為湯有林安排一場意外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如果章見淮真的在山上給湯有林製造出意外,田春茂的死因對穀雲來說也就沒有意義了。

  想到這裡,孔太平開始慢慢地往回走,在離山頂還有幾十米距離時,章見淮手提獵槍匆匆地從他剛剛坐過的石頭後面竄出來。孔太平正砰砰地心跳,章見淮站在高處問看到有誰從這兒經過沒有。孔太平搖搖頭說除了風聲什麼也沒有見到過。孔太平繼續往山梁上爬,直到離章見淮很近了,他才問發生什麼事了。孔太平的話問得章見淮的臉色像鐵一樣青。他壯著膽子繼續問章見淮,有什麼話儘管對自己說,自己是縣長,會盡一切可能替他撐腰。章見淮這才說,他不需要人撐腰,只要找出害娥媚的男人,他知道怎麼對付。章見淮說娥媚是光著身子從水潭邊走回家裡的,她要章見淮別追究哪個男人是誰,因為她有一半自願才導致發生這事。一聽娥媚沒有說出自己來,孔太平更踏實了,他裝著為難地說,一個小時前,湯有林一個人到山這邊來了,自己上山來正是想找他回去。章見淮手裡的獵槍抖了一下,他要孔太平別費心找了,回頭自己找著了替他送回去。

  孔太平說了聲謝謝,轉身再往山下走時,章見淮站在山梁上沖著天空狠狠地放了一槍。

  一到環保蔬菜基地孔太平迎面碰見洪塔山。洪塔山驚喜地迎上來告訴孔太平,田細佰剛剛為田春茂的死將湯有林和自己臭駡一頓,這會兒湯有林不知道到什麼地方慪氣去了。孔太平要洪塔山跟著自己一道去田細佰家,洪塔山遲疑著不敢動步。孔太平不高興地說洪塔山活該一輩子挨人罵。洪塔山沒有還嘴,只是叫孔太平最好暫時也不要去田細佰那兒。孔太平問洪塔山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洪塔山吱唔幾下,還是說了實話。那些從山下搬上來的那些人,越來越愛圍著田細佰發牢騷,總說是上了田細佰的當。洪塔山他們上山時,正好碰上那些人又在圍著田細佰發火,有幾個年輕點的女人,還沖著田細佰吐了幾口痰。差一點將田細佰氣暈了。孔太平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嘴上卻罵洪塔山,說這一切的變故,全怪洪塔山一開始種下了壞秧子。到了這樣的時候,洪塔山就是想與孔太平一起去田細佰家,孔太平也不會讓他去。孔太平沒好氣地吩咐洪塔山就是到天邊去也要將湯有林找回來。

  洪塔山灰溜溜地走後,孔太平繞過地上堆成小山的樹蔸,走到正蹲在自家門口沖著天上晚霞發愣的田細佰面前,叫了一聲:「舅舅!」

  田細佰回頭看了他一眼,馬上用又手捂住自己的臉,嘴裡直說:「外甥兒,你怎麼做得出來那樣丟人的事,我這張老臉讓你羞死了!」

  孔太平說:「舅舅,你也不要這樣脆弱,我這個縣長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田細佰說:「我知道,你一個人害不死田春茂,你是入了夥的,對吧!」

  孔太平說:「你不要這樣說,我們哪會成心害人哩!」

  田細佰說:「是不是你讓洪塔山當鎮長的?」

  孔太平說:「我沒有這個權力,是常委們一齊確定的。」

  田細佰說:「有人告訴我了,是你在會上提名的。你說說為什麼畜牲要當人的家?」

  孔太平說:「洪塔山的情況特殊,他人不好,但是個經濟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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