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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貢開宸警覺了:「小眉出面替張大康去拉關係?可能嗎?小眉這麼內向,怕生……」

  貢志和深深地換了一口氣說道:「發現這一點後,大哥也挺震驚的。有一回,他們宴請中科院物理所來的幾位專家,在時代廣場鴻賓樓包了個雅座間……」

  那天,古色古香的鴻賓樓飯莊跟往常一樣,典雅高貴,流光溢彩,燈火輝煌,且又賓客滿堂。穿著紅緞子繡花滾邊旗袍的女領座員款款地引領著貢志成一行人向樓上的一個雅座間走去。這時,從另一個雅座間裡傳出一陣陣哄笑聲:「唱一個。唱一個。來,給點掌聲。歡迎歡迎。」聽聲音,好像是一群人在企望一個女子唱歌。那女子羞怯地推脫:「不行不行。我從來沒唱過……」那女子的聲音,在貢志成聽起來挺耳熟的,但一時間卻又不好確定。

  於是,他又往前走了。而那女子竟然唱了起來。一聽這歌,再加上這聲音,貢志成馬上認定這是修小眉。因為這是她非常喜歡的一首歌,經常在家裡輕聲地哼唱,常常唱得十分深情:……如果你的生命註定無法追逐,我也只能為你祝福;如果你決定將這段感情結束,又何必管我在不在乎;如果我的存在只能增加你的痛苦,為何你不對我說清楚;莫非我早該知道,我將要孤獨;哦,孤獨使我美麗,我也要在寂寞中繼續走我自己的路……

  志成匆匆走到那個發出歌聲的雅座間門口。當時,正巧服務員往裡送菜。趁服務員推開那扇描金畫彩的門的那一刹那,他匆匆向裡看了一眼。裡邊的確聚著不少人,但站在卡拉OK機前,拿著話筒唱歌的,正是修小眉。而這時,修小眉無意間抬起了頭,一瞥之下,也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貢志成。貢志成忙背過身去,修小眉卻已經呆住了。等服務員小姐上完菜出來,門再一次被打開時,貢志成回頭又向裡瞟了一眼。因為,剛才那一瞥之下,他還看到了另一張比較熟悉的臉,但時間太短,門便關上了,他沒能看清「他」。

  再說,剛才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修小眉那兒,也不可能再去探視別人。這一回從那扇張開的門中向裡看去,不無難堪的修小眉正低著頭,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而原先坐在她身旁的那位中年男子(就是貢志成覺得臉熟的那人)站起來,微笑著十分體貼地湊過臉去詢問,一隻手很自然地向修小眉的肩頭上搭去。修小眉輕輕地閃了一下身子,躲開了那只白皙而修長的手,放下話筒,轉身向另一邊走去,便走出了貢志成的視閾。這時,那個男子,抬起了他保養得十分好、修飾得也十分講究的臉,哈哈笑著,端起酒杯,大聲說了句什麼。這時,貢志成看得十分清楚,那男子正是張大康。

  「……過了幾天,大哥再去問嫂子,嫂子卻怎麼也不承認有過那麼一回事。她堅持說,一定是大哥那天晚上喝高了,精神恍惚,看錯了人。但大哥記得非常清楚,那天他還沒人席,根本不存在喝高喝低的問題。再說,大哥從來也不喝酒,就是喝一點,也從來不會過量。這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他說他在那個雅座間門口足足站了有好幾秒鐘才走開……」貢開宸多少也有些難堪地乾咳了兩聲,說道:「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年輕人有一點社交活動,這在你們看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志成怎麼會那麼保守,就憑這一點事,跟人家小眉鬧分歧?」

  貢志和說道:「嫂子過去從來不參加這一類的社交活動。後來,大哥發現她參加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而且大多是那位張大康先生拉著她去參加的。特別是在張大康廉價並購大山子那兩個虧損分廠的過程中,嫂子發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有一天晚上,嫂子在衛生間裡洗澡,也許是她一時疏忽,平時很少隨便亂放的手包,居然就扔在客廳的沙發上,而且還敞著口。大哥在手包裡發現了一張十五萬元的銀行活期存摺……洗完澡,換了衣服,嫂子又跟往常那樣,帶上手包匆匆出門去了。等她回來,大哥再去翻包,存摺就不見了。為了不至於引發別的方面的誤會,大哥沒有馬上就去跟嫂子核實這件事……但這張十五萬元存摺的事,一直就像是梗在他心裡的一塊大石頭……」

  「後來他再沒跟小眉當面把這件事澄清一下?」貢開宸追問。

  貢志和答道:「大哥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跟嫂子好好地談一談,充分溝通一下,再澄清這件事。但不料,沒過多久,他就犧牲了……」

  「唉,該重視的不重視。該抓緊做的不抓緊做。不該重視不需要急辦的卻亂猜疑亂計較亂生氣!你們啊!」貢開宸重重地歎了口氣。

  33

  得到報告,昨晚有不速之客襲擾言可言家,馬揚立即把市公安局的幾位領導請到了自己辦公室。昨晚的情況是這樣的:大約在後半夜一點多鐘光景,有人猛敲言可言家的大門。言可言的老伴被驚醒。她起身,拉亮燈,馬上又想起公安局的同志曾囑咐過她,晚上不論發生什麼樣的情況,都不要開燈,也不要開門,更不要聲張,只要靜坐在家中就行。外頭有派來保護她的公安人員,會處理這些事的。於是她立即找到燈繩,又把燈拉滅了。這敲門聲同時也驚動了負責監護言家的兩名便衣警察。但等他倆掏出手槍,從近旁蹲守處跑到言家,那個不速之客已經不見了。他們四下查看了一番,看到樓道裡一扇原先用鐵絲擰死的窗戶此時已被打開。他們撲到窗戶前向下一看,有一個穿深色衣服的人剛從窗戶旁的落水管上滑下樓去,並迅速地溜進樓旁幽暗的小巷裡。

  「……我們初步分析了一下,得出這樣兩個結論:第一,昨晚騷擾老言家的那個傢伙和殺害老言同志的兇手可能是一個犯罪團夥的,應併案處理。從昨晚騷擾的做法來看,他們並沒有指望在昨天真的幹什麼,用意可能是投石間路,試探一下我們對老言家保衛工作到底做到了什麼程度。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們昨天達到了目的。第二,殺害老言不久,他們居然就敢冒如此大的風險,派人對處於高度警戒狀態的言家一探虛實,說明他們急不可耐,想從言家得到什麼。或者說明,那天晚L他們威逼殺害老言,並沒有得到他們想得到的東西。或者說,他們得到了一些東西,但是在言家一定還有比他們已經得到的更重要的什麼東西,他們急於要拿到手,所以才會如此急不可耐到了囂張的地步……」市局負責刑偵的一位副局長分析道。

  「我們的意見,現在要兵分兩路。一路,繼續下大力氣偵破殺人案;另一路要著重對老言同志的家和家屬做工作,要搶在兇手之前,把那些十分重要的材料搞到手。」市局另一位領導補充道。

  馬揚問:「具體做法?」

  市局的局長說道:「一,藉口安全問題,把老言同志的家屬請出她的住宅,然後徹徹底底對這個住宅進行一次查找;二,在搬離時,還可以密切觀察老言同志的家屬把什麼東西帶了出去;三,讓她離開原來的生活環境,也便於我們的同志從思想感情上真正接近她,動員她說出她所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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