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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邵長水一震。「所以,如果那位壽總再不想談啥了,你趕快把他打發了。我這就派人把這位曹姑娘給你送過去,或者你開車過來接也行……」邵長水忙說:「她已經在您那兒了,您跟她談一談不就得了,何必再把她弄到我這兒來呢?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道手續嗎!」趙五六笑道:「銀行爆炸案搞出點頭緒來了,我這就上廳長那兒彙報去哩。」邵長水忙問:「那案子有線索了?咋樣?」趙五六高興地答道:「你先別急。先跟這位曹姑娘談了:晚上我們碰個頭,把各方面情況都綜合一下,看來事情很有進展,形勢大好啊。」

  邵長水原以為,跟曹楠能談上一個來小時就很了不得了,就跟趙總隊約定晚飯後趕回總隊部來參加「碰頭會」,匯總情況;卻沒料這場談話居然整整進行了五個多小時,等他趕回總隊部,已是子夜時分,「碰頭會」早散了。與會的同志有的回家了,不想回家的則在值班室那個大屋裡喝茶、看電視、打牌。(值班室還有個小屋。正經輪值的同志是在那個小屋裡守電話,他們當然是不會參與這些餘興活動的;至多,也就偶爾地踱出屋來瞧瞧「戰況」而已。)總隊的兩位副總隊長當然不能走,他們也得等邵長水回來,和趙五六一起聽他那邊的情況彙報,這時也和沒回家的那些同志湊在一個牌桌上「拱」著「豬」哩。

  一俟邵長水的身影和腳步聲出現在大屋門外的走廊裡,這兩位副總隊長立馬扔掉手中的牌,一邊忙摘掉自己臉上貼著的那些長短不一的窄紙條(這是對輸者的「處罰」:誰輸一把,誰就在自己臉上貼一張紙條),一邊沖邵長水嚷嚷道:「吃過飯了沒有?咋整那麼老長時間呢?趕緊上老趙那屋,都等你半天了。」趙總隊在屋裡聽到他倆這一聲吼叫。便迫不及待地迎出來,在辦公室門口攔住邵長水就問:「咋樣?勞爺的死能跟曹月芳和壽泰求拉扯上關係嗎?」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件大事。邵長水把曹楠從總隊部帶走以後,趙五六立即將這個新得到的情況直接向袁廳長做了彙報:袁崇生立即指示,抓緊時間搞清這情況,有任何一點新進展,都要隨時報告,而且還告訴趙五六,他今天晚上會一直守在辦公室裡等候這個「新情況」。

  「勞爺的死真的跟曹月芳和壽泰求有關係?」未等邵長水坐定,趙五六又問。

  「有關係。確實有關係。當然現在這還是曹楠這小丫頭的一面之詞,還得進一步調查取證核實……就說這『有關係』,也不是那種『殺人』和『被殺』那樣一種行為者和被行為者的關係。情況要複雜得多。這裡還牽扯到究竟怎麼定性勞爺的死這個老問題。」邵長水一邊說,一邊徑直上趙總隊的「食品庫」裡取出一盒雙份裝的蔥爆牛肉方便面,熟練地揭去頂蓋,取出調味品,嘩嘩地倒進開水,再把頂蓋悶上,這才不無有些疲乏地坐倒在那張很舊的長沙發上,告訴幾位領導,他還沒吃晚飯。

  一位副總隊馬上說:「那我給食堂打個電話,讓他們值夜班的再給你弄點啥吃的?」

  邵長水趕緊坐起身,沖著那位副總隊長擺擺手說道:「多謝領導關心。就這牛肉麵挺好,吃著挺滋潤。我瞧那小櫃裡還有一瓶豆豉辣醬,一會兒,再拌點那玩意兒就齊活兒了。」

  另一位副總隊長笑道:「你小子倒好伺候,跟頭騾子似的,有點料就能拉大磨。」

  然後幾位領導都不作聲了,圍著邵長水而坐,只聽著他稀裡嘩啦地一個勁兒地嘬那香噴噴的蔥爆牛肉麵,只等他吃完這頓已然太晚了的晚飯,來談曹月芳和壽泰求跟勞爺之死的關係。曹月芳和壽泰求都是勞東林特別信任的人,也都是各自工作崗位上表現相當出色的人,一位用他的一生證明了他是一個勤懇的值得信任的工作者和領導者;另一位則是這個高緯度地區的工業大省軸承製造領域冉冉升起的「明星」,他的能力和人品,也是有口皆碑的。他們怎麼跟勞爺的死扯上關係了呢?而且此話又出自其中一位的親生女兒之口。她為什麼會在這麼重大問題上,這麼個關鍵時刻,將自己的父親置於「萬劫不得複生」的地步?

  難道他們父女之間存有什麼「深仇大恨」?

  難道曹月芳和壽泰求真的和勞爺之死有關係?

  這時,刑偵總隊的這幾位領導都靜靜地等待著邵長水來揭開這張「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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