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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一小時後,邵長水著裝整齊,帶著剮譯出的密碼全文,已經站在了總隊長趙五六家門前了,那時還不到七點。陰沉的天空灰暗得厲害。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趙總隊居然已經上班走了。總隊長夫人告訴他,天不亮,單位裡的一個電話把他催走了。邵長水馬上打電話找趙總隊。趙總隊說,淩晨時分省××銀行出了個命案,現在他正在案發現場。一聽是××銀行,邵長水心裡一緊,忙問,是四緯路上的那個×x銀行分理處嗎?趙總隊問,你怎麼知道的?邵長水又問,是不是有人想劫走銀行地下保險庫裡的保險櫃?趙總隊更愣了,說,嗨,你小子神了,不出自家門,能知天下事。你比諸葛孔明還諸葛孔明!你再給我猜猜,案犯想劫的是哪一個保險櫃?「一八零七號。」邵長水斬釘截鐵地答道。趙總隊不說話了,而後既詫異又無奈地乾笑了兩聲,又沉默了幾秒鐘,便下令道:「你到底還掌握了些啥情況?你是不是已經破譯了勞爺的那份密碼?那你馬上給我趕到現場來。」

  銀行整個都被封鎖了。到了地下保險庫,邵長水才覺出,自己剛才所用的「劫走」這個詞!是多麼的不準確了。他從來沒進過銀行的地下保險庫,所以也難怪他說不準。他原先印象中的「保險櫃」,就是我們一般人常見的那種長方形鋼櫃。每一個都是獨立的。只是大小厚薄不等而已。而銀行這地下庫裡的保險櫃外形有點像中藥店裡的藥櫃,每一個都有整面牆那麼大,只不過是用不銹鋼做成,整個都嵌死在牆壁裡,然後再分一個個大小不等的抽屜。客戶分別租用這些「抽屜」。「抽屜」也用不銹鋼製成。

  一眼看過去,整個地下庫就像一個巨大的不銹鋼的箱子,閃發著華麗而又陰冷的金屬光澤。每個「鋼抽屜」上都有兩個鎖眼,得同時插入兩把對應的鑰匙才能開啟。其中一把歸銀行保管,另一把由客戶自己保管。沒有鑰匙,而且不同時插入,「鋼抽屜」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地下庫不僅二十四小時有保安人員在警衛,而且二十四小時有攝像頭在監控著。初步判斷,有「內賊」參與了這起案子。這個「內賊」就是當晚值班的那個保安。他先切斷了地下庫的電源,使攝像監控設備失靈。然後帶外來的作案者進入地下庫。他們準備用塑膠炸藥炸開「一八零七」號櫃子。這時銀行的值班經理從中央監控室的屏幕上已經發現地下庫的監控設備和電源出了問題,便趕緊帶上一個值班人員往地下室去察看,沒等他們走到電梯口,便發生了爆炸。他們沒敢馬上往下沖,等召集來更多的值班人員一起沖下去時,嫌犯們已經逃走了。為了滅口(這可能也是他們原先就計劃好的一步),這夥人臨走前開槍打死了那個參與作案的內部保安人員。

  「『一八零七』號櫃子裡的東西呢?」邵長水忙問。

  「他們沒帶走……」趙總隊答道。

  「為什麼?」邵長水忙問。

  「全炸成碎屑屑了,想帶也帶不成。」

  「可惜……」

  「可惜啥?你知道這櫃子裡藏的是啥玩意兒?」

  「這櫃子是勞爺租用的,很可能存放了他自己寫的一些材料,還存放了他從秘密渠道搞到的別的材料,其中很可能還包括祝磊寫的一份重要材料,是揭發顧代省長的……」邵長水一邊說,一邊把破譯出來的密碼全文向趙五六遞去。

  趙總隊看完密碼全文,沉吟了一下,就勘察現場需要特別注意的幾個問題,向技偵科的同志做了一番詳細交代,便立即帶著邵長水回到刑偵總隊本部辦公室。關上門,他先問了一句:「密碼破譯的情況,你還跟誰彙報過?」邵長水忙說:「沒有。您不是要讓我絕對保密嗎?破譯完了後,第一時間,我就趕到了您那兒。」

  「好。」趙五六砍慰地點了點頭,馬上又給廳長打了個電話,說有重要情況必須立即當面彙報。放下電話後,他讓邵長水在辦公室等著,自己便拿著密碼全文,匆匆去了廳長那兒。

  半個多小時後,他從廳長那兒打來一個電話,告訴邵長水,他還得有一會兒才能回來,問邵長水吃過早飯沒有。如果沒吃,他靠窗那個書櫃下頭左邊第一個抽屜裡,有吃的,也有喝的,先湊合著填補填補;但別離開辦公室,一定在原地等著他。邵長水拉開那抽屜看了,雜七雜八,東西還真不老少,有「太空果珍」,有即溶咖啡(那是他隨同公安部組織的刑偵專家代表團訪問越南時帶回來的),有精品牛肉幹、蛋黃派、瓜子、開心果,當然還有趙總隊自己平時愛吃的柿餅、成餅乾和任何時候都不可缺少的方便面、即食米線等。邵長水知道總隊有這麼個「傳統」,許多同志只要一加班,誤了食堂開飯時間,就愛上總隊長這兒來「搜刮」。

  年紀越大、在總隊工作時間越長的同志,越跟總隊長「沒大沒小」,上這兒也跑得越勤;除此以外,好煙好茶好酒的,但凡總隊長這兒有的,他們」一概都不放過」。總隊長也喜歡他們來「搜刮」,不等抽屜空起,就又貯備得滿滿的了。而那些年輕的同志反倒顯得拘謹,很少來。邵長水今天出門時的確沒顧得上吃早點。他又不愛吃甜食,便從抽屜裡只揀了幾塊牛肉幹,幾片鹹餅乾,再給自己沏了杯茉莉花茶!在大沙發裡寬寬鬆松地坐下,慢慢地一邊嚼著,一邊喝著,耐心地等待起來。

  「拓片」被盜,以至銀行保險櫃被炸和保安員被殺案,所有這一切都非常清楚地表明,確有那麼一夥人,在不惜一切手段、一切代價意圖掩蓋一個秘密。首先,他們不想讓人知道勞爺是被謀殺的。同時,他們又意圖阻止祝磊寫的「揭發材料」和勞爺的秘密調查所得公之於世。祝磊到底「揭發」了些什麼重要情況?勞爺又調查到了些什麼情況?為什麼在調查到了顧代省長受賄瀆職的事實後,卻又說自己「越來越糊塗了」,反而沒法準確地給這些當事人進行定性了……

  什麼邏輯?!

  勞爺說他正在把自己的這些感受寫下來。有的已經寫完了,有的則正在寫。那些寫完了的部分,是否也都藏在這個銀行保險櫃裡了?

  如果真的都藏在了這個保險櫃裡,那就糟了。

  事情一檔接一檔地在出著。我們總是顯得那麼被動。這種被動的局面,到什麼時候才有望得到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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