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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可是,等我趕到深圳,一下飛機,卻見駱駝西裝革履,脖子裡還打著一條鮮豔的領帶,在候機大廳裡站著。穿著一身新西裝的駱駝顯得太瘦了,就像是一個衣服架子,看上去很不真實。他身後站著一個穿白紗裙的靚女子。這女子大約就是衛麗麗了。衛麗麗臉上微笑著,手卻在下邊暗暗地給我擺手示意……我明白了。

  看見駱駝,我揚了揚手,說:身邊有女人就是不一樣啊。

  駱駝扯了一下脖裡的領帶,說:你怎麼來了?

  我說:你說過的話,忘了?

  駱駝說:你瓜詐的吧?我說什麼了?

  駱駝是要臉面的人,我當然不會點破。我說:你說,深圳國貿大廈,第四十九層,有一旋轉餐廳……這裡有道名菜:烤乳豬。你說你要請我吃烤乳豬,你忘了?

  駱駝又扯了一下脖裡的領帶,對衛麗麗埋怨說:屁股做臉,勒死個人……爾後對我說:吃。撒殺個啥困難呢?今晚就吃!

  當晚,住下後,由衛麗麗作陪,駱駝領我坐電梯上了深圳國貿大廈第四十九層的旋轉餐廳。駱駝在餐廳裡訂了一個靠窗的、可以觀看全城風光的檯子。這時候,我仔細打量衛麗麗,果然是個美女。衛麗麗至少比駱駝小十歲,是小巧玲瓏型的女子。她是那種典型的「S」體型,乳大臀肥,瘦肩細腰,凡露出來的部分,腳脖兒、手脖兒,都細氣氣的,書上說:這是標準的美人坯子。從目光裡看,她眼裡的水汽像霧一樣,的確很潮,但眼底裡卻亮著一種執著。從坐姿上一看就知道,衛麗麗是那種有氣質、有品位的,可以把男人套牢的女子。特別是她那雙手,讓我想起了梅村。她的手比梅村小一號,也秀氣氣的,指甲亮著,肉色鮮嫩,叫人忍不住想摸。

  我們三個坐定後,駱駝說:咱哥倆有一陣子沒在一起喝過酒了。你說,咋個喝?白的還是啤的?

  這時候,衛麗麗有些緊張,直直地看著我……

  我說:啤的吧。我這一陣子有點上火。

  駱駝說:……啤的、白的、紅的,都上。麗麗喝紅的。我喝白的,你喝啤的。

  我說:這樣,你喝白的,我也喝白的,都少喝一點。

  等著上菜的時候,我望著窗外。坐在國貿大廈的第四十九層,感覺就是不一樣啊。旋轉餐廳在不經意間緩緩地轉動著,眼前就像看皮影戲一樣,一座城市就在你的眼前了!我不敢直著往下看,因為太高了,高得讓人心生恐懼。窗外高樓林立,霓虹燈上的招牌字像閃電一樣飛舞著;地面上,街燈一行行亮著,就像是飛機跑道一樣,燦若星海。遠處,一個個亮著燈的地方,都成了光的斑點,交叉、放射性地輻向四方,就像是一窩一窩的閃著光芒的金芝麻。這是個「芝麻」的世界,叫人忍不住想喊:芝麻,開門吧!……深圳的夜晚叫人恍惚。就像是夢境,就像是坐在雲端裡。

  菜上來了。除了烤乳豬這道主菜,在粵菜檔裡,駱駝也是揀最好、最貴的上……待酒菜上齊的時候,駱駝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說:兄弟,喝……說著,一揚脖兒,就倒進喉嚨裡去了。

  第二杯,沒等駱駝說話,衛麗麗搶先端起那杯白酒,說:我敬吳老師……說著,就把駱駝的那杯白酒喝了。

  我也只好喝了。

  第三杯,又是衛麗麗搶先把駱駝的白酒喝了……

  駱駝側過身,看著衛麗麗。衛麗麗滿臉紅霞,也看著他。好女人是用目光征服男人的。衛麗麗的目光潮潮的,眼裡含有很多愛憐的母性,那目光很執著,又像是小母狼一樣……駱駝吧嗒了一下嘴,溫和地說:小麗,你去看風景吧。俄哥倆,好久不見,聊聊。

  衛麗麗修養很好,她只是遲疑了一下,看我一眼,微微笑著,說:好。你們聊。慢慢喝……說著,很聽話地欠起身,走了。

  衛麗麗走後,駱駝倒是不急著喝酒了。我們兩人就那麼面對面坐著……久久,駱駝說:從這裡跳下去,感覺如何?

  我望著窗外,一驚,回頭望著他,說:好啊。風光。

  駱駝說:砰!炸彈一樣……多好。也許有一天,我會從這兒跳下去。你信麼?

  我說:衛麗麗呢?你捨得麼?

  駱駝說:還真捨不得呢。其實,你不瞭解,衛麗麗比我堅強……

  我說:不還有小喬?……也讓我見見?

  這時,駱駝有些警覺,他手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朝衛麗麗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你瓜哪壺不開提哪壺。哥哥不就……

  我笑了……

  駱駝突然反擊說:你瓜那阿比西尼亞玫瑰呢?找到了麼?

  我說:還沒顧上哪……套得死死的。哪有那份心思。——其實,在上海,我剛談了一個女朋友,只認識不到三個月,我沒告訴他。

  駱駝說:在香港,我可是給你瓜打聽了……沒聽懂撒個啥鱉犢子「鳥語」,好像說是,南美洲那邊的。

  我說:是麼?只要有,不急。

  我心裡疼了一下……分別這麼久,梅村,我早就不想了。是不敢想(人真是不敢瞎許願哪。我一句話,撂到南美洲去了)。況且,此時此刻,我已掉在了錢眼裡,也的確是沒有這份心了。我說:說正事吧,駱哥。

  駱駝目光一淩,說:……大盤你看了?

  我說:看了。

  駱駝說:研判的結果呢?

  我說:熊市不言底。

  駱駝說:有道理。

  我說:咱怕是得再立一條規矩了。

  駱駝說:鐵律?

  我說:鐵律。再加上一條……

  駱駝說:說,你說。

  我說:從現在開始,不管大盤能不能回調,不管股市上漲還是下跌,咱哥倆都要遵循這樣一條原則:每下跌百分之十,立即「割肉」出局!

  駱駝手抖了一下,說:吊吊灰,這……

  我說:你聽我說,割的時候,按當日的市價……比如「電真空」。假如說,我是說假如,一百元一股進的,如果跌夠百分之十,立即出局。再比如,仍然是「電真空」,仍然是一百元買的,現在的市價是一百三十八,那就按一百三十八為基準,跌了百分之十,就割。一定要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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