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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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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鄉人們吆吆喝喝地追上了她,眾人圍上來,不容分說,五花大綁地把她捆走了……只見那小媳婦高叫道:「殺了我吧!殺了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小餘子木然地立在那裡,看著鞋裡的花鞋墊,上邊繡的是一對鴛鴦……小餘子咬了一會嘴唇,突然就想追過去! 瞎子劉猛地拍了他一下,說:「想啥呢?可不敢瞎想!走,快走。」 小餘子不動,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氣! 瞎子劉說:「想啥哪?你可要記住,你是個啥?!」 大梅一邊走一邊看,心裡有了很多疑問。她問瞎子劉:「劉師傅,這是為啥呢?」 瞎子劉歎了一聲,說:「這就是戲呀!」 大梅不解地問:「戲?」 瞎子劉說:「對。這就是戲。」 小餘子一聲不吭,就默默地跟著走。 從姚寨走上七裡,就是樊村鎮。這是「金家班」下一個演出的地點。樊村人熱戲也是有名的。特別是樊村的大戶樊老大,是個戲迷。他一下子就寫下了三場戲,這使「金家班」一下子就風光起來了。 戲的價碼是金石頭親自跟人談的。由於「金家班」的名氣越來越大了,金石頭的口氣也跟著大。可是,「一品紅」有病了,這又使他的語氣變得緩了許多。他對樊老大說:「樊先生,三場?」 樊先生說:「三場。」 金石頭說:「那價碼……?」 樊先生說:「老規矩,一場一石五。但有一條,『一品紅』必須場場上!」 金石頭說:「『一品紅』病了,起不來了。」 樊先生說:「那不行。她至少唱三場,還得加一場堂會。」 金石頭說:「……她是真起不來了,我也沒法呀。」 樊先生說:「我再加一石,她必須得上!」 金石頭說:「一場?」 樊先生說:「三場。主角必須上!」 當戲班來到樊村時,已是午時了。天很好,太陽暖暖地照著,一時,陽光下,戲班的小演員們乾脆排成一排,全趴在陽光下曬脊樑……他們的脊樑上都生滿了疥瘡,上邊全是抓出的一道道血痕! 陽光下,一片光光的脊樑!當他們一個個趴在那兒曬脊樑時,只見買官癢的齜著牙高聲叫道:「——打我!打我吧!誰來打我!誰來打我,飯時我給他一塊饃!」 這時,大梅和二梅兩姐妹躲在破廟的後邊,也在相互抓撓哪! 二梅哭著對大梅說:「姐,我癢,我身上癢!我都快癢死了!你再給我抓抓吧。」 大梅掀開二梅的衣裳一看,只見她後背上全是抓破的血痕!……大梅流著淚說:「忍住吧。我身上也癢……」說著,一邊給二梅抓撓,一邊又迫不及待地朝後背抓去…… 二梅突然說:「姐,老受罪。咱跑吧?」 大梅說:「往哪兒跑呢?再忍忍吧,等學出來,就不受罪了。」 二梅渾身癢得鑽心,她的頭往牆上碰著,說:「我癢,我癢死了!」 大梅說:「那咋辦呢?」 夜裡,高高的戲臺上,鑼鼓已經響起來了…… 台下,人山人海…… 然而,在後臺的一角,「一品紅」卻仍在一個角落裡躺著,她幾次掙扎著想起身,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幾個人在她周圍急得直跺腳:老天爺,這咋辦呢?! 這時,「一品紅」有氣無力地說:「別急。讓我抽一口!」 此刻,金石頭急忙把燒好的煙泡遞到她手上,眾人又連忙把她扶起來,待她抽了兩口之後,才噓噓地吐出了一口氣……到了此刻,金石頭一使眼色,說:「上裝!」 臺上,黑頭已一連翻了十二個跟頭,翻進幕後去了……有人在後邊叫道:「再翻!再翻!」 於是,黑頭和小餘子又在鑼聲中連續翻起跟頭來…… 這邊,「一品紅」已經被架了起來,在大梅和二梅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去上裝……等上了「裝」之後,剛開始「一品紅」在人攙扶下走路還搖搖晃晃的,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可是,當鑼聲再次響起時,她身子一硬,說:「鬆手!」立時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腳踩著鼓點,一溜碎步就沖到臺上去了…… 緊接著,一聲唱出唇,台下便響起一片叫好聲! 夜,破廟裡靜悄悄的。 廟裡地上鋪著一些散亂的穀草,這時,只聽「嘩!」的一聲,黑頭又把兩桶水潑上了……然後,他又依次鋪上了麥秸…… 學徒們沒人敢吭,誰也不敢吭。 可是,睡的時候,二梅卻在鋪前死死地站著,就是不躺。大梅勸她說:「睡吧。你咋不睡呢?」 二梅哭著說:「姐,我睡不成……」 大梅說:「睡不成你就背詞。背詞吧。」 可二梅卻像瘋了一樣,竟一頭沖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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