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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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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梅蘭在院子裡收晾曬衣服的時候,看見一個穿著「都得利」天藍色制服、長相狐媚的高挑姑娘,踩著模特們走的一字步,燦爛地笑著向她走來。任何人看見這樣的笑臉,都不會聯想到陰謀、危險這些猙獰的詞匯。因為並不認識,梅蘭也只好用笑容迎接客人。姑娘甜甜的聲音響了:「梅阿姨,你身體不好,我幫你收吧。」手腳麻利地把衣服收了,朝堂屋裡走。梅蘭捶著腰跟了進去,說道:「謝謝你了,姑娘。」看見姑娘又坐在沙上疊衣服,過意不去地說:「姑娘,你快放下,讓我疊吧。」拉住姑娘的胳膊,不讓姑娘再動。姑娘笑著順勢站起來,把梅蘭扶到籐椅上坐下,說道:「我和紅雨是好朋友,替她幹點活也是應該的。」說著又彎腰疊起來。 梅蘭一看客人這麼隨便,知道姑娘和女兒的關係肯定不錯,也不再阻攔,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也在『都得利』坐辦公室搞電腦?」姑娘說:「她們都叫我甜甜。我沒讀什麼書,搞不來電腦,坐不來辦公室,在大廳站櫃臺。」梅蘭捶著肩膀說:「這年頭,有工作幹,有工資領,就算不錯了。還要注意身體。這年頭,千萬不能得病。」 姑娘疊好衣服,掏出個信封交給梅蘭,說道:「梅阿姨,我是來給你送錢的。」梅蘭把錢抽出來一看,驚問道:「什麼錢?這麼多。」姑娘道:「光靠那麼點死工資,哪兒行!是這樣,紅雨和我們幾個小姐們兒,做了一點別的生意。這是該分給紅雨的一份。三千塊,你數一下。」梅蘭一時還反應不過來,說道:「數啥數,我還信不過你?」甜甜很隨意地把梅紅雨的衣服挑出來,往梅紅雨的房間裡走。梅蘭趕忙喊道:「甜甜,甜甜,你放下,讓我來。」 甜甜在裡屋說道:「你走路不方便,一點點事,我順手就做了。紅雨是個孝女,我媽常誇獎她,還要我向她學習呢。」說著話,把兩個信封放在衣櫃的底部和梳粧檯鏡子的後面,「我在家好吃懶做,吃不得苦。阿姨,這大小衣服是不是都放到衣櫃裡?」梅蘭道:「大衣服放在衣櫃裡,小衣服什麼的,放在她床上。你也別誇她,她也很任性。」 甜甜放好衣服走出來,看見門內地上有一點紙屑,又拿了掃把掃了,說道:「梅阿姨,給你錢的事,你暫時可別對紅雨說。她的心大,想把這些錢當成本錢多掙點,當然,我們也分了一點。你說了,她可要埋怨的。」聽了這個解釋,梅蘭釋然了,把錢裝好,說道:「不說,不說,你們都是好閨女。我這個病秧子,可把紅雨拖累個不輕。這無商不奸,你們做生意,不能太善,要多長幾個心眼。」 甜甜又說了幾句閒話,起身告辭,又是踩著一字步出了院子。梅蘭望著甜甜左右擺幅很大的渾圓的屁股,心裡道:「心眼還不錯,走路太張揚了點,招蜂,怕都是從電視上學的。小雨可沒這些壞毛病。」 甜甜走到巷口,上了早停在那裡的橘紅夏利車,脫著「都得利」的制服說:「衣服太瘦了,快把老娘憋死了。」老二取下墨鏡,側身看看甜甜,伸出手指朝甜甜豐美的乳部一點:「將就吧。事兒辦妥了?」甜甜打了老二一巴掌,作出一副嬌羞模樣,嗲嗲地說:「討厭!這麼點小事,能難得住本姑娘?一看就是窮慣的人,看見錢眼裡直放光。我騙她說這是和梅紅雨合夥做生意掙的錢,偷偷拿來孝敬她,讓她瞞著梅紅雨,她還教我做生意要奸詐點。我還用她教嗎?」老二把車動起來,又把墨鏡戴上,問道:「五千塊都給她了?」甜甜大聲說:「可不是都給她了。二哥,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老二抬手拍拍方向盤道:「要是哪一天陸總知道了這五千塊錢的事,你怎麼辦?五千塊是經我手交給你的呀。」甜甜忙拽住老二的右臂飛著媚眼說:「二哥,我看上一套化妝品,正好一千塊……給她四千給她五千,有什麼區別?別說陸總不可能知道,就是知道了,他還會在乎這千把塊?」老二看也不看甜甜,聲音變冷了說:「我不喜歡對我撒謊的人!」甜甜趕忙雙手勾住老二的脖子,親親老二的脖子說:「我給了她三千。二哥,二哥,你別生氣,晚上我去陪陪你。」老二慢慢扭過臉,把嚼了很久的口香糖粘在甜甜的額頭上,說道:「不讓你拿這兩千,你就不陪我了?」甜甜面露懼色,也不敢取粘在額頭上的口香糖,默默從衣服裡掏出一遝錢,怯生生地說:「兩千塊在這兒,二哥,二哥,以後我不敢了。」老二伸出手,取下那團白膩彈出車窗,伸手奪過錢,抬起手,用錢拂拂甜甜的鼻子嘴,把錢沿著甜甜的領口塞到乳溝處,咧開嘴笑了,「你個小浪貨,還是空軍呀。活兒,你幹得不錯。走,咱們去買化妝品,然後去你那兒樂一樂。」說著,一踩油門,夏利躥向濱江路。甜甜躲過一劫,伸著手把錢掏出來,撅著嘴道:「都怪你,早上喊得急。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歡光著睡。上頭是空軍,下邊也是空軍。不信你摸摸。」老二淫邪地瞥了甜甜一眼,「穿沒穿小褲衩,一會兒就知道了。」甜甜伸出手摸老二黑硬的胡茬,說道:「等會兒我給你買個剃鬚刀,給你刮刮臉,要不你又會紮得我渾身上邊下邊都起紅點點。」 做完了準備工作,陸承偉給陸小藝打了電話,讓陸小藝提前把家裡的事安排一下,下周來西平看史天雄演出走麥城的戲。 週四上午,陸承業得到了天宇集團收購陸川實業的確切消息。他一刻都不敢耽誤,馬上去「都得利」見了史天雄。史天雄一聽,驚得張著嘴,半天沒說一句話。陸承業痛心疾地罵道:「承偉這個渾蛋,這回要捅大婁子了。王傳志真是瘋了,天宇買陸川這些小企業幹什麼?紅太陽盲目鋪攤子的教訓,難道還不夠沉痛?必須阻止這件事。」史天雄馬上意識到這次收購可能存在黑幕交易,說:「這件事很不正常。我們去找承偉。他的膽子也太大了。」 兩個人趕到錦繡中華園,陸承偉正在看電視。房門開著,兩個人徑直闖了進去。 陸承偉怔了怔,說道:「兩位兄長面帶怒容,是來興師問罪的吧?直覺告訴我,你們選錯了對象,走錯了門。」 陸承業一看陸承偉用這副嘴臉對待他們,怒氣衝衝地說:「承偉,你要不懸崖勒馬,你會變成千古罪人!」 陸承偉撓撓頭,笑道:「這麼嚴重的罪行啊?我一定要洗耳恭聽。請坐,請坐。據我粗淺的認識,誰想遺臭萬年,都不容易。老齊,兩位兄長要動家法,我不便離開,你上樓把今年新采的碧螺春拿來,好好潤潤他們的喉嚨。」 史天雄開始問了:「把陸川實業賣給天宇,你賺了幾個億?真是佩服你的膽量和胃口,什麼都敢吃呀!」陸承偉輕鬆地說道:「應該換一個字,是膽識,不是膽量。用句孔乙己的口頭禪,多乎哉,不多也,除去所有成本,頂多給我剩下一個億,還是人民幣。」陸承業氣得臉色鐵青,「聽聽,聽聽,聽聽你這口氣!就要把一個億國有資產裝進自己口袋裡了,還是這麼一副嘴臉,真難以想像,這是陸震天的兒子做出來的事!」陸承偉也有八分嚴肅了,瞪著眼說道:「二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做了叛徒了?」 史天雄緊接道:「你以為你這種行為,離叛徒還遠嗎?」陸承業道:「惟一補救的辦法,就是停止這次交易。你要真為故鄉好,自己用勞動而不是用投機,把這些企業搞起來。」 齊懷仲給兩位客人沏著茶,笑著解釋說:「陸川實業是個業績不錯的上市公司。淨資產不低,負債率不高。同時,它也算S省一家小規模的明星企業。日本的三友集團也在和它談合作的事。天宇是國有大型企業,由它來收購……」陸承業粗暴地打斷道:「你是什麼人?有你什麼事?股市做殼的把戲,能騙誰?騙騙無知的股民還差不多。」齊懷仲只好上樓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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