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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漢子擦著汗笑道:「我剛才看見大軍在卸車,估摸著你們吃不完,這不,回去取錢了,總算趕上了。」

  小蘭緊緊護著包,說:「你又沒帶秤,我們又不知價錢,你說怎麼作價?」

  漢子說:「都是街坊,熟人熟面的,我會坑你們?豬肉,精肉十塊,帶骨肉六塊五,西紅柿一斤一塊八,四季豆一斤兩塊,白菜一斤五毛,柿子椒一斤兩塊五。大姐,菜市場零售是不是這個價?」

  桂玲說:「是這個價。」

  漢子又說:「這毛豬一斤能殺七兩肉,毛豬收購價是四塊,西紅柿我出一塊五,四季豆出一塊六,白菜出三毛,柿子椒出兩塊。大姐,小姐,你們要是覺得這價合適,剩下的就是估斤兩了。」

  小蘭不耐煩了,「就這樣吧。」

  漢子說:「白菜柿子椒輕,西紅柿四季豆重,均拉一筐算五十斤,怎麼樣?」

  小蘭說:「算錢吧。」

  漢子又說:「這頭豬,我看差不多有二百來斤。大姐,這人的眼,差不遠,你說說。」

  桂玲說:「怕不止兩百斤。」

  漢子拉住三輪車夫道:「大哥,你估估。」擠眼遞過去一個眼色。

  三輪車夫圍著白豬轉轉,用腳踩踩,「有二百斤開外,多也多不過二百二十斤。」

  漢子就說:「算二百二,你們看呢?」

  小蘭說:「你算算多少錢。」

  漢子扳著指頭說:「豬,八百八,白菜十五塊,西紅柿七十五,四季豆八十,柿子椒整一百,一共一千一百五十。對不對?」

  桂玲掐指頭算算,「對。」

  漢子忙掏了錢出來,數了遞給桂玲。

  桂玲數了錢,裝好,推著釀皮車就走。

  三輪車夫喊道:「小姐,我站了半天,不能白站吧?車可是你喊的。」

  小蘭掏出一張拾塊錢,拍到三輪車夫手裡,很瀟灑地說:「全是你的。」

  母女倆推著小車進了廠大門。

  漢子把萊一筐一筐從三輪車上往平板車上挪。剩下一筐四季豆,三輪車夫攔住說:「給我剩下一筐吧。」

  漢子說:「你,她不是給你錢了嗎?」

  車夫笑道:「有財大家發。毛豬四塊五一斤,這頭豬起碼有二百八十斤,白菜輕,柿子椒可不輕。我少說六十斤,不該留這筐豆?要是你不同意……」

  漢子也笑了,「反正都跟揀的一樣。這筐豆是你的。幫我把豬抬上來。」

  皆大歡喜,兩個人各奔東西了。

  母女倆回到家裡,小蘭從冰箱裡取出一個漢堡包,放進了微波爐。

  桂玲坐在小椅子上數著錢,嘴裡念叨著:「你爸要是早兩年當副師長,掏錢也能供你把高中讀下來。」

  小蘭取出漢堡包,把黑皮包扔給桂玲,「媽,你看看這是什麼。讀書有什麼用?你們廠的大學生還少嗎?這才是真有用。」

  桂玲拉開皮包,伸手剛一掏,立馬如炮烙一般縮回來,嘴裡叫一聲:「我的媽——」又很快伸進去,把一紮一百元一紮五十元的鈔票掏出來,舉著喝問:「這是哪兒來的?」

  小蘭接過錢,在手裡拍打著,「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是王叔叔讓他小舅子給我的。爸幫他們介紹一筆大生意,這是給爸的信息費。」

  桂玲忙把錢又奪回來,捶著胸口說:「大半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這得攢著點,廠裡吵吵著要集資建房。」頓了好一會兒,問道:「小蘭,這錢,他們就這樣交給你了?」

  小蘭說:「你數數,我可沒貪污。我們經理說生意還在做,做成了還有。」

  桂玲說:「我是問你給他們留什麼東西沒有。」

  小蘭說:「連多少都沒說,留什麼東西。」

  桂玲把一萬塊錢放在桌上,揚著五千塊錢說:「你爸是個熱腸子,幫人辦了事恐怕不願收錢。記著,你爸要是問起這事,你要咬死就這五千。給個三五百他可能會收,這麼多,他肯定會退的。」

  小蘭說:「知道。你翻床底幹什麼?都是家裡的爛鞋子。」

  桂玲拎出一隻軍用大頭靴,把五千塊錢用紙裹裹塞了進去,看看表說道:「你爸要是問這錢,拿著方便。我去把這一萬塊存起來。」

  昌達公司近一段運轉良好,生產的電腦在西部幾個省區市場佔有率都超過了百分之二十五。如何能在這個區域保住優勢,讓方怡絞盡了腦汁。中央制定了向中西部傾斜的經濟發展戰略,按一般規律,在今後的兩三年內,西部地區的電腦需求量將會大大提高。這幾天,方怡向董事會提出了兩個戰略性的方案:一是再次降低昌達電腦的西部地區零售價,確保市場佔有率不跌;二是一次性同時買斷五年七省區電視臺黃金時段一分鐘的廣告播放權。這兩個方案如果同時進行,在近一年裡,昌達公司在西部地區的利潤肯定出現負增長。正因為如此,方怡有點舉棋不定,連續幾個晚上,都是依靠安眠藥入睡。這天下午,方怡終於下定決心,在打印好的兩個提案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做完這件事,方怡感到特別疲憊,仰在高背靠椅上閉目養神。她的身體雖然困倦,腦子卻異常清醒。這種事情,如果有朱海鵬在身邊,那就容易處理得多。一年前,公司產品面臨被擠出北京。上海、廣州三大市場的困境時,朱海鵬僅用三天時間,就分析清楚了幾個國內競爭對手的情況,提出降價五分之一的冒險計劃,挑起了一場電腦價格大戰,使昌達公司走出了困境。愛情必須生長在肥沃豐富的土壤裡才會茁壯,才會長青不死。一個智慧的、理智的、希望梅開二度的男人或女人,都篤信愛情上物質第一精神第二的真理性。這個時候,方怡思念朱海鵬,雖然不能用純抒情詩加以謳歌,但也絕不卑俗。

  電話鈴聲打斷了方怡的思緒,她拿起話筒厲聲說道:「我說過不接電話不會客,沒聽清?」

  秘書小姐怯怯的聲音響著:「總經理,邱潔如小姐執意要見你,她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方怡遲疑了一下,「好吧,讓她進來。」

  邱潔如一進門就說:「方姐,如今見你真比見總理還難。」

  方怡困倦地笑笑,「這幾天特別累,一般的應酬都推掉了。一聽見你的芳名,這不就芝麻開門了。」

  邱潔如走到方怡跟前,「你要不見我,別想我以後管你叫姐了。」

  方怡伸手捏捏邱潔如的臉蛋,「你不知道我多想聽你叫聲姐呀。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妹妹,說起來都提精神。告訴你這個本公司不大不小的股東,證監會對我們的業績有不錯的評價。你那個唐龍眼力真不錯。你回去告訴他,本公司願意給他留一個中層經理職位。」

  邱潔如說:「還是你親自告訴他吧。」

  方怡問:「什麼意思?」

  邱潔如輕描淡寫地說:「吹了唄。」

  方怡也沒再問,說道:「你們不是還要繼續演習嗎?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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