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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朱海鵬和程東明上了車,常少樂扭頭說道:「海鵬,告訴你個好消息。童愛國在全軍訓練部長學習班上,講了這次演習的事,引起了轟動。中午他在中興賓館設宴為你接風,要和你商量再給演習注入點新東西。」

  朱海鵬對司機說:「繞到羅鍋巷,先把小程送回去。」轉身看著程東明道:「給你一百二十小時,對外只能說是保外就醫。演習的事,一個字都不要提。」

  程東明答應著:「我知道,我知道。」

  常少樂補充道:「獎勵你五天假,是朱司令和我擅自決定的。和家人團聚團聚就是了,不要嚷嚷得滿世界人都知道。這對你也是個考驗。」

  車到羅鍋巷口,程東明含著眼淚下了車。

  「等等!」常少樂搖下車窗探出頭叮囑道:「你老婆懷著娃,做那事要悠著點,流產了我可要找你算帳。回去吧。」

  車上大道,朱海鵬忍不住笑道:「老常,你也太無微不至了,連床上的事都想到了。是不是想嫂子了?」

  常少樂搗了朱海鵬一拳,「胡扯淡!男人過了五十,也到更年期了,你以為我還是小夥子,喜那個小別勝新婚?這個程東明,畢竟是有罪之人,讓他回家打打牙祭,是希望他能立功,不小心把娃弄掉了,不定會出什麼事,這才為他定個特別紀律。」

  朱海鵬歎道:「還是你仔細。這幾天,你我可沒有精力顧到程東明,定這條紀律好哇。」

  到中興賓館見到童愛國,常少樂馬上說:「海鵬已經誇了海口,能在演習中用出更新的著兒。」

  童愛國拍著巴掌說:「這下好了。我也在北京誇了海口,說我們軍區還有更前沿的東西沒用出來,有幾個大區的訓練部長要親自來觀摩。」

  朱海鵬埋怨道:「常師長,你不能信口開河,我往哪裡掏新著呀!」

  常少樂狡黠地說:「我知道,你當我的參謀長也當不長了,不抓緊時間把你的油多榨一點,虧得慌。你在軍區通信團,不是也搞了一小塊試驗田嗎?把你那些二十一世紀士兵拉出來亮亮相。」

  童愛國一拍腦袋道:「我怎麼把這碴兒忘了呢!海鵬,你這個計劃,我可是出了好幾股血的,分點紅利吧。」

  海灣戰爭結束後,朱海鵬很快注意到美國陸軍的一個當時很不起眼的舉措:成立了數字化辦公室。他當然也把美陸軍一個大人物的宣言記到了自己的筆記本上:「我們要把下一世紀作戰勝利的賭注壓在數字化技術上」。當時,他就敏銳地感覺到,隨著部隊數字化程度的提高和最小作戰單位數字化可能性的存在,將會導致戰爭觀念的又一次革命。因為人微言輕和財力的限制,那幾年,朱海鵬只重點進行了新概念單兵武器裝備的探索、研製。沒過多久,美國二十一世紀陸戰勇士計劃和英國未來戰鬥士兵系統計劃的主要內容被披露了出來,朱海鵬又洩氣了。因為在美軍的計劃裡,到一九九八年初,就將有二十四至三十六套新型的士兵綜合裝備系統問世並供部隊演示選擇。就是經歷了社會大動盪的俄羅斯,也將在九七年底研製出帶有夜視鏡及通信裝置的頭盔。朱海鵬身在陸軍學院,不可能瞭解中國軍隊這方面的長遠計劃,可又不想等靠,三年前,在童愛國經濟上的支持下,開始自己數字化班武器裝備的摸索。三年過去了,他為這個數字化班配置了夜視、微波通信、計算機、電臺、武器、生存防護等多個子系統,多半器材都取自民用,功能是大都有了。可是,他還從來沒有想過把這樣的部隊拿到實戰中演練一番。今天經常少樂一提,他馬上也有了躍躍欲試的衝動。

  朱海鵬擺擺手說:「我搞那套東西,目的只是為了研究和教學方便,恐怕無法用於演習。」

  童愛國道:「記得你說過眼下這可能是全世界獨一份。你好像還說過,如果從單個班戰力計算可頂一個普通連,如果有幾個班進行協作,威力可能更大。這不是說笑。這次演習,如果它能發揮,意義可就大了。」

  常少樂敲邊鼓道:「你別猶豫了。」

  朱海鵬道:「說句實話,我對它的戰鬥力是有信心的。可我也清楚,它早落後了。美英等國,已經開始把一個單兵當做一個武器平臺了,我只是把一個班當個武器平臺。美國正在研製的單兵武器系統,有綜合性頭盔,可防彈、可夜視、可顯示電子信號、可攝像、可防毒,重量只有四斤多,我的這個班,這一部分裝備就重達一百公斤。再加上計算機、電臺、微波天線、武器、服裝、動力裝置的重量,這個班總負重近三百六十公斤。可以吹一下牛的是,直到今天為止,我還沒看到外軍已經全部把這些裝備研製完畢的報道。我這個班如果和他們一個士兵相比,要全面得多。要真想在第二階段演習中讓它露露臉,難關恐怕還在錢上。」

  常少樂急忙問:「裝備一個班,需要多少錢?有錢,十天內能不能裝備好?」

  朱海鵬道:「我們的對手是A師,武器不用花錢,需要買的只是筆記本電腦、兩米口徑微波天線等十幾種東西。一個班大約需要十萬塊。技術問題不大,到前線用一兩天就可解決。」

  常少樂一咬牙,「海鵬,我把家底都壓上,給我武裝二十個班。」

  童愛國開玩笑道:「老常,你的腰可真粗。」

  常少樂笑道:「只要打贏了,這筆錢C師一個子兒也用不著出,軍區會報銷的。這二百萬,由我來想辦法。海鵬,這一回,我可是真壓上身家性命了。」

  朱海鵬道:「我是C師參謀長,這錢由C師墊付,我也得壓上身家性命了。」

  常少樂道:「C師的家底,早換成那兩個系統了!我是準備找朋友化緣。」

  朱海鵬吃驚道:「兩百萬呢!你要考慮好。」

  童愛國說:「我看老常壓這一寶是有驚無險,只要你能保證讓這二十個班發揮前所未見的威力,一個師買兩套,還不夠全區分呢。武器和電臺,由我承包了。」

  朱海鵬歎道:「你們這是趕鴨子上架呀。」

  三個人大笑起來。

  高軍誼的妻子桂玲因廠裡搞優化組合,仗著軍屬的身分,才沒成下崗女工,被分配到倉庫當保管員。幹了兩月,桂玲自動下崗,在廠門口賣釀皮這種陝西小吃。在崗一個月領二百四十元工資,需要一天上八小時班,下崗每月領一百六十塊生活費,可以再做其它事情。桂玲賣了二十來天釀皮,毛收入已經有近千元,純利起碼也有三百塊。這天下午,桂玲數完錢正準備收攤,兩輛張篷軍車貼住她的攤位停下了。

  軍需科長王胖子從司機房跳下,朝車上喊:「每樣卸下來一筐。」

  幾個戰士一陣忙碌,一筐柿子椒、一筐四季豆、一筐西紅柿、一筐大白菜就擺在桂玲的攤位前了。

  桂玲忙問:「小王,你這是弄啥哩?」

  王科長解釋說:「在家的部隊也要開拔,種菜的人手不夠。這些東西是拉去送給兄弟部隊的,給你留點自己吃。」

  桂玲說:「就倆人,留得太多了,這一筐怕有四五十斤,哪能吃得完?」

  只聽一聲豬哼哼,一頭用繩子網著的大白豬被戰士抬著扔了下來。

  王科長小聲對桂玲說:「我和高師長又做了點小生意,他的那份我交給小蘭了。嫂子,我們有任務,先走了。」

  軍車開走了,桂玲對著四筐菜和一頭豬作難起來,轉一圈,又一圈,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一輛出租車悄然在路邊停下了。

  小蘭穿一身時裝從車上下來,看看幾筐菜和一頭豬,問道:「媽,你買這麼多菜幹什麼?」

  桂玲說:「哪是買的,是你王叔叔留給咱們吃的,我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這個妮子,出租車也敢坐?!」

  小蘭拍拍懷裡的黑皮包,「我是為它才坐的,公共汽車不安全。三輪,三輪。先把東西拉回家,明天早上拉去賣了。」

  三輪車夫剛把菜裝上車,一個騎著板車的漢子老遠就喊了起來:「慢著,慢著。」跳下車賠著笑臉說:「大姐,大姐,盤回去麻煩,又是單元房,地場又小,不如作個價給我吧。」

  桂玲說:「你咋知道這不是自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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