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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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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龍冷笑道:「誰都吃喝拉撒,來就來唄。要是有個別體質差的暈倒在訓練場上,那可就是大事了。」 焦守志咬咬牙說:「吃飯。不訓練就得閒著,閑著也得挨駡。英明這個角色難當啊。回到駐地就好了。」 唐龍走幾步,「鬥得更厲害。」 兩個人跟著隊伍,聽著軍歌往住地走。 紅軍指揮所上上下下也都沒吃午飯,仍在等待軍區首長。兩個饞嘴的女兵從炊事班拿了饅頭和鹹菜,躲在信息處理中心微機房偷吃。 邱潔如扭頭看看幾個部下,挖苦道:「多能幹呀!也不怕噎死了。」 中士伸伸脖子,抹抹嘴,用手按按胸部,伸著臉問道:「有沒有痕跡?」 上等兵嚼著饅頭,搖著頭,突然又指著中士的臉,含糊出一串聲音。 中士說:「怎麼回事?」又用手擦幾下,把臉上擦出幾道淡紅。 上等兵終於咽下那口饅頭,吃驚地說:「班副,你,你抹口紅了。」 中士下意識地轉一下頭,瞪了上等兵一眼,「誰抹口紅了,誰抹口紅了,我這是塗的防裂唇膏,什麼眼色!」 上等兵捂了一下嘴,又彎腰捂住肚子,哎喲、哎喲叫了兩聲。 中士幸災樂禍地說:「叫你慢點,你不聽,頂住胃了吧。吃一個就行了,貪!」 上等兵說:「這什麼鬼地方!弄得倒黴時間提前了好幾天。來就來吧,還一陣一陣疼。這個該死的演習。」 中士不懷好意地笑笑,「提前了好哇,要是推遲了來,更急死你。剛到演習區,你那個白臉小連副可是約你出去過。」 上等兵正色道:「班副,這事可不能瞎說。」端起一個缸子,咕咕地喝著涼開水。 邱潔如依舊看著窗外,狠巴巴地說:「喝吧喝吧,倒了黴又吃涼饅頭又喝涼水,疼死了也不屈你。」 中士笑著湊過去道:「隊長,你耳朵真好使,喝水都能聽到。你說,軍區首長不來,咱們是不是就不能吃飯了。哇,范司令又在那裡一個人玩沙子了。」 邱潔如扭過頭,惡狠狠地說:「給你教過多少遍,這是做沙盤。沙盤叫做沙盤,就是因為最早的沙盤是用沙子做的。」 中士說:「這回我一定記住。隊長,這兩天你的脾氣也太大了,飯也不好好吃,這樣會傷身體的。哎,你看,那個女記者又去了。你說她會不會看上范司令了?」 上等兵也過來探頭湊熱鬧,嘴裡說:「明擺著的事。范司令要啥有啥,左看右看都像一座山,怎麼靠都靠不倒。男人這種年齡最有魅力,事業事業有成,經濟也有基礎,還知道心疼人。人家秦記者是北京人,當然……」 邱潔如轉過身子,紅著臉看著上等兵,「你小小年紀,懂得不少哇!」伸手關了窗子,「以後再這樣議論首長,小心我處分你。記者來採訪演習,這演習完了,不知糗在這裡幹什麼。」徑直走出了屋子。 秦亞男滯留在這裡不走,至少有一半原因是為了陪陪范英明。身為大報記者,身居北京這種大都市,秦亞男見過的優秀男人早可以以營為單位計算了。自從和拿到美國綠卡的前夫分手後,秦亞男很少像現在這樣以一個女人的身分去觀察瞭解一個男人。范英明突然間對一堆無生命的沙子這樣著迷,秦亞男有點吃驚。她很自然地把范英明做大沙盤看成是這個深藏不露的男人排泄心中大苦悶的一種方式。秦亞男走過去一看,大沙盤又比兩小時前多了十幾個山頭,山頭間環著的一個平壩也清晰可辨了。 秦亞男問道:「演習已經結束了,你做出這個東西有什麼用?」 范英明道:「我有一個預感,早晚還要在這裡進行一場演習,區域應該像我做的這麼大。這支部隊恐怕只能到這塊平原的邊緣,才真正感到危險。」 秦亞男不客氣地說:「那時候,你恐怕早不是紅軍司令了。」 范英明指著指揮所所在的位置道:「這支部隊被群山、河流重重包圍著,從哪個角度突出去都很難。但它不能就待在這裡老死。不管是誰帶領這支部隊,必須把它帶出去。我終於真正明白了這一點。」 秦亞男道:「你能不能解釋清楚點?」 范英明搓搓手道:「我必須面對這個現實。譬如說,我以一個助手的身分,把我做沙盤的所得貢獻出去。」 秦亞男無可奈何地說:「和你談話真累人。我這麼問問你吧,如果軍區首長永遠不來,你們這頓午飯是不是打算不吃了?」 范英明說:「騎虎難下。這頓飯現在不能吃,」抬腕看看表,「如果正在吃,軍區首長飛來了,你怎麼解釋兩點半才開午飯這件事?所以只能等下去。你是不是餓了?我這個司令還是有權讓你先吃這頓飯的。」 秦亞男道:「你也太小瞧我的忍耐力了。這麼等下去,也真沒意思。」 范英明道:「你要回北京,我馬上可以給你派車。這些天實在太委屈你了。」 秦亞男說:「演習結果都不知道,我回去怎麼好交差。」 范英明道:「實話實說。一個滿編甲種師,只支撐了三十三小時四十二分,就打白旗投降了。擔任敗方司令的人叫范英明。」 秦亞男生氣道:「你就不能正正經經說句話?何必非要打碎了牙齒朝肚裡咽不可?」扭頭走了。 這時候空中終於傳來了直升機的引擎聲。指揮所像被注入了一針強心劑,頓時活了起來。黃興安、劉東旭都強打著精神,走出來迎接軍區首長。飛機裡只走下來趙中榮一個人。黃興安、劉東旭和趙中榮握了手,繼續朝空中張望。 趙中榮說:「別看了,就來我一個。秦司令、周政委已經回軍區了。方副司令和陳軍長回了『軍指』。這架飛機還是朱海鵬給我派的。」 黃興安忙問:「出了什麼事?」 趙中榮邊走邊說:「沒有來你們師的安排。進屋再說吧。」 一進作戰室,黃興安就拉把靠椅放到屋子中央,把趙中榮拉過去坐下。 趙中榮打開文件夾,取出一疊紙朝黃興安手裡一塞,「這是你們發過去的演習情況彙報。方副司令有個評價:A師失敗像是天意。軍裡派工作組來幫你們總結演習情況,我今天來打前站。」 范英明拿著毛巾擦著手道:「搞完總結呢?」 趙中榮說:「三天后,也就是二十二號,團以上軍官到『軍指』開會,方副司令作動員,開始準備第二階段演習。」 黃興安馬上拍了一下巴掌,「英明,英明,決策太英明了。我們一定要緊緊抓住這個機會,打個翻身仗。」 趙中榮伸手扶正了眼鏡道:「黃師長,藍軍可不是從前說的那種藍軍了,誰是太子誰是書童,難分難辨了。你們師可得小心呀。」 范英明走到門外喊道:「開飯吧。」 黃興安匆匆吃了兩口飯,單獨約了趙中榮出去散步。 黃興安剛一出指揮所,急忙問道:「趙老弟,上頭的意思是什麼,你先給我透個底。」 趙中榮道:「看你想聽什麼話了。」 黃興安說:「當然是想聽有用的話。」 「這回看來是動真的了。軍區首長對藍軍評價之高,連軍長都沒想到。所以,跟上形勢發展就特別重要了。」 「你別扯太遠了。我現在的處境不太好,你要拉我一把。」 「你的處境不是一般的差。」 「你聽到上邊說我什麼?」 趙中榮道:「你想繼續指揮A師演習的可能已經不存在了。你還得把屬你的責任都承擔下來。再洗下去,恐怕更糟。話,我只能說到這種程度。」在河堤上坐了下來,掏出煙點上,「你是該下蹲下蹲了。」 黃興安挨住趙中榮蹲了下來,揀起身邊的小石頭朝河攤裡扔著,自言自語道:「真沒想到會在一場演習中出大事,在這個位置上辛辛苦苦幹三年多,都白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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