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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范英明看看天看看夜幕中遠處的山峰,「這要看朱海鵬什麼時候把刀磨利了。李鐵呀李鐵,如果這次演習我用不上你,那該多好。」

  李鐵早已摸清了范英明的脾氣,知道這時候不該插話,靜靜地等著下文。

  范英明拿出一隻跟蹤儀,抓住李鐵的右手戴在腕上,打開開關道:「你騎個摩托隨便往哪裡跑上五分鐘,然後在那裡等我。」

  李鐵奔向簡易車棚,騎上摩托眨眼就不見了。范英明上了車,等了一會,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跟蹤儀,慢慢找了過去。

  李鐵從一塊大石頭後面走出來,「這是什麼東西,真神了。」

  范英明把早寫好的手令交給李鐵,「從現在起,你選五十名戰士,組建狐狸部隊,帶一台步話機在指揮所三十公里以內區域活動。憑這份手令,到各個部隊領取你們需要的物資。需要你們幹什麼,我用步話機和你聯繫。你回去吧。管好部隊,有幾個兵愛和姑娘套近乎,給我盯著點。但願演習中你這只狐狸閑著。」

  范英明站在昏暗的夜幕裡。天很大很大,人很小很小。

  軍區演習指導委員會和集團軍協調委員會設在離演習地區約一百公里的一座舊軍營裡。這裡原是一個山地師的師部所在地,八五年大裁軍,這個師撤銷了番號。後來,這裡變成了軍區體工隊田徑、足球隊的高原訓練基地。演習領導機關的到來,使這個地方空前地熱鬧起來,四五架直升飛機和幾十輛各種車輛停放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壯觀。

  作戰指揮室、信息處理中心設在原來寬大的幹部食堂內。從大門走進,便是由幾十台電腦和一些現代化通信設備組成的演習信息處理中心。再進一道門,就是有一兩百平米大小的作戰指揮室。三米寬四米長的巨型液晶顯示屏上,演習地區的地形圖清晰得連一條公路都可以看清。

  方英達在演習指揮系統調試完畢的第二天上午由軍區飛抵這裡,坐鎮指揮這場演習。上午十一點來鐘,方英達在陳皓若等集團軍首長的陪同下,走進了作戰指揮室。

  方英達看了看作戰室的主要設施,滿意地笑了,「這才體現了一個集團軍指揮部的水準。」

  陳皓若說:「老軍長,我們這回可是把最值錢的家當全部搬來了。」

  方英達開玩笑道:「是不是心疼了?好鋼就得用到刀刃上。前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趙中榮報告說:「今天零時,協調處與紅藍兩軍指揮所所有信息終端都一次性對接完畢。紅藍兩軍的任何部署和行動,在這裡都可以得到同步顯示。這標誌著我們軍通信手段完全進入到自動化階段。」

  方英達說:「我看看紅軍的佈防情況。」

  趙中榮對一個操作員一揮手,顯示屏出現紅軍防區全圖,營以上建制部隊在上邊都可以顯示出來。

  方英達仔細看了一遍,「不錯,牛頭山一線是這個防區的關鍵。當年我們來剿匪,就是從這裡突破的。A師一團二團,兩個門神一左一右,常麻稈、朱海鵬想進門怕沒那麼容易。看看藍軍擺的是什麼架勢。」

  屏幕又換成藍軍的兵力部署圖。從圖上看,藍軍一線部隊兵力很分散,而且只有幾個營,二線倒是有兩個重兵集結區,軍區配屬的尖端部隊,都集中在指揮所的附近,從佈陣上確實看不出什麼過人之處。

  方英達自言自語說:「拳頭打人才能把人打倒,伸出指頭戳,恐怕不行。紅軍要是先發動攻擊,藍軍的前景我看不妙。」

  趙中榮道:「朱海鵬最愛標新立異,前些天搞什麼戰場心理實彈過關訓練,傷了一個人。」

  方英達說:「有這回事?」

  趙中榮道:「事後也不上報,打電話問情況,朱海鵬還認為是小題大做。弄不好,朱海鵬這次就是開了個國際玩笑。」

  陳皓若拉著臉道:「有多大事報告多大事,說那麼多幹什麼!架勢擺得再好,也得經過實戰檢驗。定下來的事,就不要再爭論。」

  方英達沒再問傷人的事,「部隊開始行動,這裡能不能看得見?」

  趙中榮又揮下手,屏幕上開始出現可移動的紅、藍兩種可粗可細的線,「經過技術人員努力,這個難關也攻破了。如果知道行動線路和行動時間,從這裡可以監視每個戰場的實際進程。除了看不見人,其他參數,這上面都可以同步、準確顯示。這個難題一解決,可以避免很多演習糾紛。你看這個放大圖。紅軍三個營包圍藍軍一個營,清清楚楚,協調處可以立即判藍軍這個營退出演習。」

  方英達走過去坐在窗戶下的一個沙發上,「陳軍長,下午總部和兄弟軍區的觀摩團要來,新聞採訪團可能也該到了。」

  陳皓若道:「這裡房子不缺,我們已經準備了幾十個床位,伙食也安排了。北方的同志冬天用慣了暖氣,這些房間都配了電加熱器。」

  方英達點著頭說:「也就半個月二十天,還不到真正的冬季,不要搞得太特殊,戰士們不是還在帳篷裡睡木板嘛。給空軍說一聲,如果演習期間天氣不好,就不要來,毀了飛機代價就太大了。」

  陳皓若說:「都是按一個月時間準備的。這要看戰場變化。這種新型演習,沒搞過,時間上恐怕不好規定死了。」

  方英達道:「晚上搞個雞尾酒會,一呢,對客人表示歡迎;二呢,給這次演習增加點輕鬆氣氛。就是打仗,也要有個張弛。毛主席當年在西柏坡指揮三大戰役,來了外國朋友、重要客人,也要舉行個歡迎儀式嘛。」

  陳皓若說:「這個事先倒沒考慮到。趙處長,你安排一下。」

  趙中榮停下手中的筆,「用不用通知紅藍兩軍派人參加?」

  方英達道:「算了吧。如今雙方都憋著勁兒,這裡一見面,不定會出現什麼情況,要是兩個司令在舞場打起架來,可不好看了。」

  說得一屋人都笑了起來。

  趙中榮說:「這裡離T市不遠,用不用去借點舞伴來。T市的歌舞團在西南很有名氣。」

  方英達站起來,黑著臉道:「過猶不及。」說著,獨自走了出去。

  做迎來送往的場面文章,趙中榮早具備了爐火純青的功力。雞尾酒會和舞會辦在大演習即將開始的時候,那是要讓參加者記憶很久的。可是,如果場面上女性太少,大部分來觀摩的軍官都像電線杆子一樣戳一晚上,日後回想起來肯定又覺得味同嚼蠟。真正的戰爭無法體驗,這對中國的軍人都是無法彌補的缺憾。這就需要造些幻景來彌補。趙中榮這樣吃透了方英達辦雞尾酒會的精神:給觀摩團絕對耳目一新的演習感受。請舞蹈演員來幫襯是過猶不及,那麼挖掘自身潛力,給舞會增添一些女軍人的青春活力,應該是恰到好處了。只要觀摩團的男性成員跳得盡興,這種急就章的捉筆人的能力,總會被上級首長看到的。吃過午飯,趙中榮到軍報女記者秦亞男少校下榻處進行了短暫的拜訪。這麼及時地進行這次拜訪,並不是因為這個一身陽剛氣的美麗年輕的女記者以一種特別的女性味道吸引住了趙中榮,趙中榮也不是急於感受品味一番這個氣質高貴女人談吐中的獨特韻致。趙中榮是對她的姓氏感了興趣。軍區司令員姓秦,這個女記者也姓秦,聽說秦司令有個小女兒在美國留學,這就夠了。大軍區司令員的女兒,搖身從留美學生變成軍報少校記者,在趙中榮看來太稀鬆平常了。十年前的方怡上尉如今不是大公司的總經理了嗎?

  問了些必要的寒暖後,趙中榮問道:「秦小姐對我們軍區應該不陌生吧?聽宣傳部白乾事介紹說,你有個叔叔就在我們軍區。」

  秦亞男的表情淡然,禮節性地說:「十年前,我作為見習記者來過你們軍區,這是第二次以記者身分來西南。我父親弟兄一個,白乾事的介紹有誤。」

  趙中榮哦哦著,「有人還認為你是秦司令的女兒,剛從美國回來呢。」

  秦亞男問道:「有個姓范的營長,不知還在不在你們軍區。那一次我們是來採訪大比武,這個營長帶隊拿了所有的第一名。」

  趙中榮說:「你要只說姓范的營長,我們軍區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你說這個營長,那就只有一個了。如今是這次演習的紅軍司令。秦小姐原來認識他?」

  秦亞男道:「要認識還用打聽嗎?想不到他已經升到正師了。不過,也應該。那一次他可是把我鎮住了。」

  趙中榮道:「軍區方副司令的三駙馬,當然升得快些,是副師。如今又離婚了。好好,秦小姐,你休息。晚上有個舞會,請你一定出席。」

  判斷出這個女記者不是秦司令的小女兒,已經達到目的,至於這個女記者與范英明有什麼關係,眼下不是趙中榮關心的問題。他開車去後勤,打借條領了二十套女幹作戰服和二十副少尉中尉軟肩章,驅車去了配合這次演習的通信營。一見面就對女教導員說:「找二十個模樣俊俏的、會跳舞的、女的,今晚到軍指揮部捧捧場,還是娃娃臉的不要。」

  女教導員道:「全營有幾個女幹部,你這個大處長不會不知道。我到哪裡給你拉二十個女舞伴?」

  趙中榮把衣服抱下來,「你也別說你的兵不會跳舞,也別說不準戰士跳舞,要把它當做一個特殊的政治任務完成了。道具我已經帶來了,清一色少尉中尉。說話時口徑要統一,中尉說是信息處理中心的,少尉就說是通信營的。」

  女教導員說:「我可把醜話說前頭,上頭不高興了,你可別推。這點道具就不還了,再給我們解決兩千塊訓練費。」

  趙中榮笑道:「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哪一回虧待過你們?你的條件我都答應。四點鐘你的人要到那裡佈置會場。把車停遠一點,三三兩兩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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