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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方怡盯著江月蓉的背影,說:「女朋友?不錯嘛。醫院的?」

  朱海鵬道:「別瞎說。合作者,信息工程研究所的高級工程師,電腦專家。」

  方怡說:「好像還因為破譯密碼立過一等功。拎著鴿子散步,很浪漫嘛。」

  朱海鵬說:「沒什麼事,我走了。」

  方怡道:「你也沒什麼事嘛,我送你回『陸院』。」

  朱海鵬說:「不用了。」撒腿去追江月蓉。

  方怡雙手扶著方向盤,望著漸漸接近軍區大門的兩個背影目光複雜。

  方英達在童愛國、朱海鵬的陪同下,視察了電子對抗團、快速反應部隊、陸航一團,最後一站安排在特種偵察大隊。

  單兵飛行表演結束後,方英達走下運動場主席臺,摸著一個單兵飛行器問朱海鵬:「這個兵種你知道多少?如果在戰場上,你將怎樣使用這支部隊?」

  大隊長任建國說:「這可難不住朱海鵬。」

  方英達瞪了任建國一眼。

  朱海鵬道:「這是近距離偵察需要產生的一個兵種。它的作用是彌補衛星、電子偵察手段的不足,優點是飛行高度低,雷達不易發現,缺點是一次性飛行距離太短,對燃料的要求過高。在戰場上,我只在近戰時才會動用它,偷襲敵人重要目標。從發展前景上看,並不樂觀,要不了多久,它的作用恐怕要表現在維護社會治安方面了。」

  方英達背著手在小運動場上走著,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幾個隨行下屬:「無論怎樣看,像A師這樣的部隊,才能體現中國軍隊的現階段水平。它真的就無法對付一個高科技裝備武裝起來的團嗎?不可能。不可能。」

  朱海鵬偷偷觀察了方英達,試著接道:「A師也是一支現代化水平很高的勁旅。在局部戰爭中,A師完全可以承擔一個方面的作戰任務。它潛在的作戰能力,只有在劇烈的對抗中才能磨煉出來,才能充分展現出來。如果把我們軍區高科技含量比較多的兵種,按一定的比例,配屬一個乙種師,其戰鬥力應該不弱于軍事強國現階段的甲種陸戰師。如果這樣兩支部隊進行一場無導演部的模擬實戰對抗演習,一方面可以全面檢驗出我們甲種師的綜合作戰能力,另一方面,有可能尋找到一條立足中國國情的強軍之路。」發現方英達等都在傾聽,適時打住了。

  方英達說:「說下去,這些不像是你忽發奇想的靈感。你把我引到這些特種部隊,不就是想說這些話嗎?」

  朱海鵬咧嘴笑笑,「是首長教導有方。海灣戰爭中,多國部隊中的美軍,損失最小。通常我們都只認為這是高科技因素的作用。高科技當然是決定性因素。我還發現一個重要的數字比,美軍一年在訓練中的死亡人數,是海灣戰爭的近八十倍。」

  童愛國道:「比八十倍還要多吧。九四年,美軍訓練中死亡人數接近三千。」

  朱海鵬道:「安全不是不用講,但許多年裡,在訓練中,我們把安全已經當成了目的。我們的訓練動員,頻率最高的四個字是:不准出事。出事自然是指傷亡人員,損傷裝備。這次演習體現得很充分。一個甲種師演習,讓一個乙種師的團配合,強度不夠,傷亡事件也就避免了。A師因怕這樣一個演習會損害自動化指揮系統,『師指』進行的基本上還是地圖作業。演習強度不夠,問題也就不會暴露,遇上真正的戰爭,一切都晚了。」

  方英達沒作評價,說:「回軍區。」

  車上,似睡非睡的方英達問:「朱海鵬,你講的可以在這種對抗演習中引入電子戰、信息戰,是紙上談談兵呀,還是有把握在無導演部的演習中表現出來?如果能,這種演習對科技強軍、質量建軍方針的貫徹,就會產生重要影響。C3I、精密制導、電子戰,被稱為高技術戰爭的三大支柱,你要是能在一場演習中,充分展示C3I指揮系統和電子戰的巨大威力,你就是人民的大功臣。」

  朱海鵬回答:「我知道立個軍令狀也沒用,就看首長敢不敢下這個決心了。這幾年,我的理論研究基本上都想伴著實踐進行。說句吹牛的話,在思維上,我和美軍的軍事理論家比已經不差什麼了。前年我開始進行中國式的數字化士兵試驗,同年,美軍也把數字化作為十九項優先發展的高技術中的重點。說到實踐,我的物質基礎就太差了。」

  方英達說:「你急什麼?綜合國力增強後,你的基礎也就會好起來。」

  朱海鵬道:「我只是感到等不得了。」

  方英達道:「緊迫感來自于對與先進部隊存在巨大差距的認識。只要是好的建議,軍區黨委肯定會採納。給你三天時間,寫出一個基於我軍區實際的可行性報告,童部長用兩天時間加上補充意見直接交給我。停車。朱海鵬你下去,這離『陸院』很近,給你節約點時間。」

  朱海鵬下了車,敬禮向方英達告別。

  方英達道:「這個報告如果真的可行,我就推薦你擔任合成藍軍司令。」

  朱海鵬看著眼前這個城市,心裡鼓蕩著金戈鐵馬般的豪情。他走到一個公用電話旁,撥通了江月蓉,對著話筒說:「方大將軍果真有大計劃,我有幸成了這個計劃的起草人。七十二個小時內,我不會打攪你。」

  江月蓉在那邊說:「祝賀你。週六下午,我們到中心廣場放鴿子。」

  朱海鵬一拍腦袋說:「鴿子傷了,丫丫會為我擔心的。」

  江月蓉道:「我第二天就給丫丫發了電報,還講了鴿子的傷情呢。你放心當大秘書吧。」

  朱海鵬興奮異常,放下電話,吹著口哨,沿著一條田間小道,朝陸軍學院走去。

  方英達回到家裡,心情格外地好,叫小保姆給他倒了一杯幹白葡萄酒,小口抿著,低聲哼唱前蘇聯歌曲《喀秋莎》。正唱著,方怡回來了。

  方怡聽父親用俄語唱歌,抿嘴一笑,「爸,今天遇到什麼喜事了?」

  方英達孩子氣地笑笑,「中將方英達,在與女兒小三爭奪朱海鵬的戰役中,已徹底取得戰場主動權。你說該不該唱支歌慶賀慶賀?」

  方怡脫了外套,走到方英達身邊問:「你那些不知能不能兌現的支票,竟能說動朱海鵬?」

  方英達得意地說:「一個信譽卓著的人,開出的支票完全可以作為現金進行流通。這個朱海鵬,值得下大本錢和你爭一爭。這幾天,他幫助我下了一個重大決心。」

  方怡看見半杯葡萄酒,端起來說:「爸,你這個人好了傷疤忘了疼,怎麼又偷喝酒。」

  方英達央求著:「小三,就這半杯,我那點胃炎,早好了。老爸高興,賞我喝了吧。」

  方怡搖搖頭說:「那你答應明天上午到總醫院去查體。你已經超兩天了。」

  方英達說:「三天前不是下部隊了嘛。好,我答應你。」奪過酒杯,一飲而盡。

  方怡用抹布仔細揩揩茶几,咕噥一句:「農民就是農民,連個茶几都擦不乾淨。」

  方英達把臉拉長了,「小三,你這種毛病就是改不了。你老爺也是農民,辛亥革命才進城做絲綢商人。你爺爺不是遇上軍閥混戰,咬牙當了兵,最後當了將軍,還不得回去當農民!不要認為咱家就高人一等,這不好。」

  方怡賠著笑說:「爸,我錯了,改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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