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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申玉豹跟到廚房,掩了門說道:「別洗了,說點急事。你嫂子的事怕要翻過來了,咬出錢全中,我們一家還是跑不脫。我又犯了別的事,日他媽中國怕都待不下去了,咱一家三口總不能全完了。媽潑了玉芳一壺開水,錢全中知道,估計他要咬出來,媽是保不住了。」申玉玲驚得睜大了眼睛,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申玉豹一想到灰暗的前景,心裡酸過一股,伸出手理理申玉玲的頭,「一定要想法保住你!你是不是就踢了你嫂子一腳?」申玉玲點點頭。申玉豹道:「等媽回來你對她說,一口咬定你沒動手,打死都不要改口。」掏出剩下那張十萬元的支票,「這張支票我寫的是後天的日期,你去城裡取出來,我這幾天事多,顧不上。哥一直對你不咋疼不咋愛的,這一去不知啥時候能見,就不要記恨我了,哥也有哥的道理。爹墳前柳樹後面兩步遠,我埋了點金子和錢,這件事你誰都不要說。不到萬不得已,你也不要動。都記下了吧?」申玉玲含著眼淚點著頭道:「記下了,打死我也不會說。哥,你真的要走很遠很遠?」申玉豹歎了一口氣,「恐怕沒辦法了。日他媽,申家營的人都混帳透了,啥事都跟那個白劍說。你要是把這十萬取到了,拿三千送給河東石老頭。我不能讓人為這事戳我一輩子脊樑骨。玉全呢?還和你來往不?」申玉玲盯著案板上的菜刀,氣鼓鼓地說道:「龍抓的玉全,說過的話全放了屁,十六那天他成親了。」申玉豹續了一支煙,吐著一個一個煙圈。申玉玲禁不住寒冷,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申玉豹這才注意到妹妹換了衣服,又化了妝,一下子想到了老周。想著老周的為人,申玉豹刹那間作出一個決定:把玉玲托給老周。他問道:「你看老周這人咋樣?」申玉玲沒想到哥哥會突然間問這個問題,支吾道:「只見一面,看不出個啥。」又惶惶地補了一句:「哥看下的人,肯定不錯。」申玉豹乾脆地說:「老周實誠,把你托給他我也放心。」申玉玲扭了一下身子,「我聽你的,就是不知人家願不願意。」申玉豹笑了,「家裡窮個叮咚,不是在部隊上學了這門手藝,找碗飯都難,要是一塊香餑餑,能等到三十出頭沒人吃嗎?日他媽,這老周命好,能撿這種巧宗。你先洗碗,我去跟他說。」

  申玉豹去堂屋把這個意思一說,老周驚得目瞪口呆,生怕申玉豹是現他剛才把玉玲看多了,試探他,忙道:「總經理能給我一碗飯,每月千把塊,已經是天大的恩了,我可不敢存這個妄想。」申玉豹說:「你是看不上玉玲吧?我不是給你說笑的。中不中,你說個利落話。」老周囁嚅著:「玉玲要按過去的說法,是富家大小姐,我看著是天上的星星哩。人家玉玲怕是看不上我的。」申玉豹笑了,「恁老實的人,也會說幾句溜須中聽的話呀。可千萬別動花花腸,將來當了陳世美。」

  申玉玲進來後,三個人面對面就把事商定了。

  申玉豹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覺得這樣安頓妹妹還不能放心。要是老周當了牆頭草,下一步一看勢頭不對,躲了,不又把玉鈴耽擱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得趕緊用個繩子把他們拴牢了。主意一定,伸出一條腿,一腳踹在老周的屁股上,「起來起來。你帶身份證沒有?」老周說:「帶著哩。」申玉豹穿著衣服,「帶著就好,我要看你們成親才能放心。今天你們圓房,明天我陪你們到石佛寺鎮登記。快穿快穿,叫玉玲起來商量商量。」老周遲疑地說:「這怕使不得。」申玉豹厲聲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耍奸呢?」老周急忙辯解:「能娶玉玲,我是一千一萬個願意。玉玲一個姑娘家……」申玉豹道:「這不是要找她商量嗎?玉玲,你起來。」

  申玉玲是早嘗了男歡女愛好處的,申玉全成親這半個月,夜夜心焦火燎,難以入眠。今晚說定了婚事,上床後更是合不上眼,一閉眼滿世界都成了老周粗粗壯壯的身子,翻十幾個身,已燥熱難捺,自己揉搓一陣身子,眼看把持不住,忽聽南間裡屋傳出了申玉豹的聲音。心想:一定是說我的事,該聽聽這老周背後咋說我。穿了件內衣披了那件棉夾克裸著雙腿出了腳屋門偷聽,竟聽得喘氣不止,身子一片片地軟酥了。聽到申玉豹叫她,一聲答應要溜將出來,忙用手捂進去,赤腳閃進北裡屋,忙慌著反穿了一條襯褲,答應一聲,撩簾出來了。

  申玉豹低著頭,以毋庸辯駁的口吻說:「你們倆,一個是我的職員,一個是我的妹妹,我說的話都該算數。今晚你們就成親,明天去扯結婚證。玉玲,你有沒有意見?」玉玲用門簾掩著身子,勾頭道:「老話說,在家從父,父死從兄,咱爹早死了,我聽哥的。」申玉豹站起來伸手拍拍老周的後腦勺,說道:「好好待玉玲,對她好一輩子。」轉身進了南裡屋。

  這一邊,棉花遇了火,很快燃了起來。那申玉玲本是個外粗內細之人,一見申玉豹這樣草率處理她的婚事,便猜出哥哥這回遇到了大災大難,怕凶多吉少。自己後半生眼見只能托給這個黑塔一樣的男人了,一個處理不小心,惹得這個男人起了疑,恐要種下除不掉的病根。和申玉全已廝混幾年,風聲不一定就能傳到老周耳朵裡,一定要裝作第一回才好。心裡想到了,就在燭光裡做出萬般嬌羞之態,惹得老周進退不得,內火越燒越旺,三兩把扯碎了她的內衣內褲,掀了被子壓了上去。申玉玲做驚愕迷離神,一手忙擋了過去捉了老周的根本,另一手摸了自己早濕得不成樣子的地方,撿了一不關緊處死死用指甲掐一把。老周再拉她手時,她也就順勢停了抵抗,恰到好處地皺眉「哎喲」了一聲。老周放慢了問:「咋啦?」申玉玲伸手著著實實揩一把,嘴裡叫著「疼」,眼卻斜著偷看自己從被子裡伸出的手指,一見到上有鮮血,舉在老周眼前,噘嘴道:「你看,流血了。」老周原以為玉玲早暢了口子,本想含糊過去自己矇騙自己,拼著蠻力想撞出一點紅,沒想玉玲還是個處女,一針見了血,自是一番驚喜,又裝作不懂,問道:「弄這事還要流血?」玉玲嬌嗔道:「傻樣!女人第一回,都要流血,流血才叫金貴。原來你連這也不懂!」嬉笑一聲,摸了老週一個花臉。老周經此挑逗,哪裡還經得住,逐漸露了技術。申玉玲一見拿到了一輩子的理直氣壯,也放寬了心放縱起來。

  第三十二章

  李金堂在柳城和秦江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乘皇冠轎車返回龍泉。一路上,李金堂沒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看著龍泉冰雪覆蓋的沃野。小金從倒車鏡中看見李金堂緊緊鎖著的眉頭,便猜到一場政治風暴就要降臨龍泉了。

  中央和H省兩級聯合調查組擬定於下週一到柳城,週二或週三進駐龍泉。中英貿易糾紛工作小組將在本週五到達龍泉。出乎李金堂預料的是,H省委在這個節骨眼上傾向于恢復劉清松 中共龍泉縣委第一書記職務,理由是可以更好地配合調查組進行工作。柳城地委的答覆是:我們相信龍泉現領導班子也能有力地配合調查組工作,劉清松同志與龍泉現任常委間矛盾頗深,複職後恐更不利調查組開展工作,此建議妥否,請省委定。眼下省委尚未作最後答覆。

  李金堂預感到柳城地委已經無法阻止劉清松複職了,因為從H省的全域工作考慮,已經到了非棄掉龍泉不可的地步。這樣,所有的準備工作的前提必須建立在劉清松複職上。車進龍泉城區,李金堂突然說道:「直接去錢全中家。」

  小金把皇冠穩穩停在錢全中的小院門前,李金堂又交代說:「等會兒你把任娜和小錢玉接到家裡,你再幫你春英姨買點菜。今天春英要認任娜做乾女兒。」

  小金在車裡等了一會兒,看見任娜和女兒都穿著節日的盛裝,歡天喜地奔皇冠而來。

  屋裡,兩個男人間的談話已經開始了。

  李金堂開門見山地說:「中央和省聯合調查組下周就要來了,吳玉芳的案子馬上要重新立案。你跟我做了十來年的事了,我不能一甩手不管你的事。眼下硬包是包不住了,可也得想點辦法。你準備怎麼辦?」關於李金堂這幾十年裡那些傳奇,錢全中十分熟悉,為了一個女人,李金堂硬是讓申玉豹折進去兩百多萬,錢全中看得心裡有點怵,春英突然間要認任娜當乾女兒,李金堂大清早又帶車來接人,他就知道李金堂對他有點不放心了。申玉豹送給李金堂一百零八萬,這事如今只剩自己一個知者,不表明自己的態度,恐怕難過這一關。錢全中馬上表態說:「李叔,全中做的事,走不掉的也就這一件。具體該咋辦,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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