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建偉 > 北方城郭 | 上頁 下頁 | |
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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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妞放下破爛,走過去,用袖子擦了一把汗。二嫂子拉著三妞的手走進一間房裡,指著臉盆說:「洗把臉。」三妞洗著臉,遲疑地拿起一塊白色的香皂嗅了嗅。二嫂子笑道:「你喜歡就拿去用吧,這是英國進口的哩。你揀一天破爛還買不到一塊呢。你快洗,洗了喝罐飲料。」三妞用了香皂,依依不捨地把它放回原處。二嫂子從冰箱裡拿出一罐飲料「砰」的一聲當著三妞的面打開了,「看你熱的,快喝吧!」三妞遲遲沒有接,乾咽了幾次說:「二塊八呢二嫂子,三罐能買一條紅紗巾。」二嫂子把飲料硬塞到三妞手裡,「傻妹子,這破飲料值個啥,叫你喝你就喝唄!哎呀,我真是個睜眼瞎呀,你竟出落得這般撩人了!喝呀,喝呀。你看看,你這麼好的條件竟會想到去揀破爛,嘖嘖,沒了媽真可憐,爸又是個酒鬼,誰去教你怎麼掙錢哩。你看看這手,本來細皮嫩肉的,如今弄得像銼子,看著怪叫人心疼的。」三妞猶猶豫豫喝了一小口,細細咂摸著咽,抬頭不好意思地笑著,「二嫂子,你喝吧。」二嫂子挑挑柳葉眉,「叫你喝你就喝,再客氣可就見外了。」三妞兩手抱住易拉罐,不換氣地喝著,喝得脖子拉得像個鹿脖子。二嫂子親昵地用手揩揩三妞的嘴,順著脖子往下摸著,嘴裡說:「多好的皮膚,聽人說你媽長得又白又嫩。」三妞紅著臉不說話。二嫂子突然把手向下一插,捉住了三妞發育到七成熟的乳房,噢地叫了一聲,「你才十五歲,就長得這麼好!」三妞一縮身子,朝一邊躲了一步。二嫂子滿不在乎地說:「我是女人,你羞個啥!三妞哇,這可是咱們女人的本錢哩!你可別用布勒它,勒得成個搓板,哪個男人也不喜歡。睡下了,用手這樣揉搓揉搓。」說著,兩手捏住自己的乳房左左右右揉了起來,樣子怪怪的。三妞忍不住笑了,「二嫂子,你不是找我說事嗎?」二嫂子拽拽吊上去的衣襟,「急什麼!晚飯就在這兒吃吧。不過,這奶子長得好壞,靠自己不行,要靠男人,你沒聽人說,女人的奶男人揣嗎?你看你看,臉又紅了。要是在舊社會,你早當媽了。你看看我這奶,好不好看?」三妞咬著指頭,笑著點點頭。二嫂子貼著三妞的耳朵低聲說:「十四歲那年,我表哥從漢口來了,長了一個蜜罐嘴,三天下來,就誑得我不知李二嫂貴姓,任他摸來任他揣,也日怪得緊,表哥摸了十來天,這東西像是摻了發麵酵子一樣一天一個樣。後來都把我長怕了,生怕自己長成一隻大母牛!」三妞被逗得吃吃笑出了聲。二嫂子笑個滿屋搖鈴兒,眼睛閃個四壁生輝,「三妞啊,嫂子能有今天的光景,可全靠我表哥了。不是他當年和我淘氣,我哪裡知道女人還有這樣多的風光。咱姐倆也算有緣分,我給你說吧,我這店裡正缺個像你這樣水汪汪的幫手,一個月給你開二百塊,還管你吃飽喝足!」 三妞聽傻了,怔了半天才說:「這是真的?你不是在哄我?我,我,我真的什麼活都能幹,髒的累的都不怕。你知道,我爸早不管我了,居委會說只考慮給十八歲以上的安排工作,我家沒有後臺也沒錢送禮,二十八也輪不到我工作。」二嫂子道:「我哄你弄啥!幹這一行的,哪有啥子重活兒!你要是答應,咱們今晚就可以實習。」三妞急忙答道:「我答應,我答應。嫂子,都有些啥活兒要幹。」二嫂子打開衣櫃,翻找著衣服說:「咱是開店的,顧客就是咱的衣食父母。這件紅上衣你拿著。活兒嘛,就是侍候客人,只要他們滿意了,咱這錢匣子也滿意了。給,接住這件牛仔褲!其實,要你做的,就是給客人倒倒酒、添添茶、陪他們吃吃飯什麼的。客人出去談生意,你就打掃打掃房間。你穿上衣服,把你那身換掉,本該讓你洗個澡的,正巧湖北做蠶繭生意的顧老闆要開飯了,你正好去實習實習。」三妞換了衣服。二嫂子咬咬嘴唇,掏出十元錢塞到三妞那條藍士林布褲兜裡,「這算是你今天的實習費。咱們走。」走到門口,二嫂子拉下臉說道:「三妞,咱雖是好姐妹,醜話也要說在前頭。客人五湖四海的,一人一個脾氣,有的還趁你不注意占點兒便宜。你可別沉不住氣,忍一忍也就過了。再說呢,他也就是動動手而已。你要是後悔了,不幹也行,咱橋歸橋路歸路,不要傷和氣。其實顧老闆很斯文,做什麼都很有禮貌,弄啥事都一派文明。你要看不行了,你喊我就是。」三妞聽得似懂非懂,看一眼裝了十元錢大鈔的褲子,口吃地說:「顧,顧老闆要幹什麼?」二嫂子說:「他要你陪他吃頓飯,他這個人喝了酒愛開點玩笑,你別當真就是。」三妞挪著麻木的身子跟著二嫂子去了三房。 那顧先生果真長得斯斯文文,舉止果真一派文明,滿嘴迸著請字,三妞心裡踏實多了。二嫂子身子扭個麻花兒扒在門框上,嬌滴滴道:「顧老闆,你要吃嫩豆腐,這就送來了。嫩豆腐要用文火煨,性急可就吃不得。」顧老闆打量著三妞,嘴裡說:「曉得曉得,你快去上酒菜。」二嫂子嘴裡飛出一個瓜子皮,「你用三五天磨出來,味道更好,我可是好意提了醒的。三小姐,小心陪顧先生呀。」 顧先生先問了長短,再問了寒暖,然後就喝了一杯酒。三妞忙給酒杯添滿,眼睛不離酒杯。顧先生說,「三小姐,你也沒吃飯吧,一起吃一起吃。」把一條小魚夾到三妞面前的碟子裡。看見三妞不動,又把魚夾到三妞嘴邊,柔柔地說:「吃吧。」三妞用手去拿住了油炸小黃魚。顧老闆站起來捉住三妞的手說:「用筷子這樣夾住,這樣夾住,對了。你不常吃魚吧。」這麼幾個動作下來,顧老闆就自自然然坐到三妞身旁了。三妞咬了一口魚,點點頭。剛咽下去,顧老闆又把一塊黃燜肉送來了。吃著吃著,顧老闆用手給三妞擦了嘴。三妞覺得這顧老闆很和藹,後來陪他喝了一杯酒。顧先生果真就犯了老毛病,開始動手摸三妞的臉和脖子。三妞扭著身子躲閃,一下子顧老闆把她攬到懷裡去了。初一瞬的驚恐剛過,三妞發現兩隻乳房已被鉗子一樣的手捏住,一種前所沒有的麻酥感傳遍了全身,接著身子就有了昏睡不醒的疲軟感。她沒來得及反抗,嘴又叫什麼東西堵上了,一條像蛇一樣柔軟的東西從牙縫裡擠進口腔。她被一種恐懼攫住了,任憑這個顧老闆動作。「褲子——」她終於意識到顧老闆要幹什麼了,驚叫了一聲:「二嫂子——」 二嫂子就在門外。三妞紅著臉、喘著氣沖出來,二嫂子相跟著走過去。三妞噙著淚換著衣服。二嫂子看三妞沒有掏那十元錢,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三妞,我說過不會讓他占大便宜的,你今天表現不錯,我不勉強你,想通了,你來找我,不想幹,你去揀你的破爛,我開我的店。」三妞低著頭走了。出門看見那堆紙箱,愣了。二嫂子追出來,把一袋花生米和一袋餅乾塞到三妞懷裡,「你拿著明早吃吧。」三妞踢了一腳爛紙板,一路碎步走了。 二嫂子轉身過去推開三房,掩上門朝顧老闆伸出修長卻不貧瘠的手。顧老闆摸出兩張十元錢放進去。二嫂子把一個瓜子皮吐到顧先生臉上:「連我的本錢都不夠!二十元歸了她,兩聽易拉罐,兩袋花生米,兩袋朱古力餅乾。你算算。」顧老闆又加了兩張,「你說一聽易拉罐我就全信了。四十元,四菜一瓶酒,只是摸了一把親一口,你那小姐長的是金奶玉口呀,好金貴!」二嫂子手指彈著手上面的鈔票,「再加兩張也沒虧你!十五歲的黃花閨女,奶不是金奶能是狗奶?只是摸一把,上衣扣子都崩掉一顆,那花骨朵上沒幾個紫印才怪呢!腰以上是四十,這不假。不過,三妞的褲子怎麼會開了?早說好的,我只能保證褲腰帶以上不會出問題,你不按規矩想吃熱豆腐,出了事砸了我的飯碗誰負責?這二十算是額外保險費。噢,她喝易拉罐,老娘陪著喝一罐就剜了你心肝啦?」顧老闆又拿了兩張拍在二嫂子手上,「我說不過你。老闆娘,我給你十天,你看能不能讓我嘗了這只仙桃?日他媽喲,浪蕩這些年,吃的盡是爛杏。」二嫂子嘻嘻笑著:「你給個價兒。」顧老闆比出一個指頭,「老子為圓這個夢,出一吊!」二嫂子眼睛瓷了一下,「一言為定。第三次再動真的,聽我的錯不了,我是女人,又是過來人。我打三妞的主意不是一天了,半年前我就看她撿破爛,沒提說,一是她還不到十五,可憐見的,咱不能為了掙錢勾子太黑,去打剛過法律線的妮子的歪主意;二是想讓她吃點苦,好有個對比。十天,我敢打這個賭,她爹已經不是個人了,讓花骨朵樣的女兒自生自滅,說不定將來也是個道上人。咱只做了十幾分鐘政治思想工作,能有這種效果,可見眼力不差。」乜斜著眼似笑非笑看著這個一派文明人,「要我說,自古到今男人都是賤骨頭!日弄處女有啥子樂子,怕得像個小兔子,又不會動,渾身打顫顫,遇到個邪乎的,好不容易過去了,又回不來,你們這些死男人卻世世代代追這個。要我再說呢,男人都該殺該剮,你們是想見血!圓了這個夢呢,又他娘的都明裡暗裡去踅摸風流娘們,呸!」顧先生聽得火燒火燎,拉著二嫂子央求說:「下午我見老闆走了,姐姐給我滅滅火吧,求求你。」二嫂子傲氣地眼睛,「你呢,活兒不錯,細,要不老娘才不理你的茬兒。遞個價,是過個路哇還是紮回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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