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建偉 > 愛在戰火紛飛時 | 上頁 下頁 | |
九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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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張德威下葬了。張若蘭再也不想和高連升分開,葬完父親,她就收拾了行李準備跟高連升到部隊去。張世俊和朱見真也要去。張世俊追出來說道:「連升哥,你把我和見真帶走吧。我們肯定不會給你臉上抹黑的。」朱見真也說道:「我們都讀過大學,野戰軍肯定用得著我們。」張若蘭也在一邊幫腔,「連升哥,帶他們去吧。」高連升說道:「世俊,朱小姐,實話說,我是真想把你們帶走。」朱見真高興得跳了起來,「太好了。世俊,快收拾東西。」高連升忙擺擺手 :「別,別!有兩個我惹不起的人,專門交待,不讓我把你們倆帶到部隊。」張世俊問:「是誰?」高連升道:「咱們的二哥張世傑。」張若蘭問:「為什麼?」高連升道:「他沒說,他對我向來只用下命令,從不解釋。」朱見真問道:「還有一個是誰?」李玉潔進來說道:「我。我大兒子死了,二兒子交給共產黨了,我身邊總該留個兒子吧!」張若蘭撇撇嘴:「重男輕女,封建!」「我不重男輕女,你願意留在家?」李玉潔把一個首飾盒遞給高連升,「這套首飾算是若蘭的嫁妝,娘希望你們早點成親。槍林彈雨的,我不放心。」張世俊說道:「娘,你太不公平了,連升哥不帶我,我去找別的部隊。」李玉潔說道:「就是怕你這麼幹,我才特意吩咐你二哥管著你。」張世俊急得哭起來,「娘——」 趙九思和張若虹一起走了進來。趙九思道:「挺熱鬧啊。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沒到傷心處。是不是想當兵呀?」張若虹把手帕遞過去,「擦擦!瞧你那點出息!只是不讓你去部隊,又不是不讓你革命。縣委、區委,都需要人,特別是你們這些文化人。」朱見真問道:「也需要我?」張若虹道:「當然。老趙,你給他們講講!」趙九思清清嗓子,「打仗,只是革命的手段,而不是革命的目的。革命的目的是什麼?是建立新中國,實現共產主義。只要你跟你的家庭劃清界限,你不但能參加革命工作,表現好了,還能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黨。」朱見真使勁點著頭:「我一定好好表現。」張若虹說道:「好了,從今天起,世俊和見真都歸我領導了。咱們這新解放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你們跟我走。連升,我不送你們了。好好打仗,爭取早日建立新中國。」李玉潔意外地問道:「若虹,你還是個官?」趙九思說道:「大媽,你這個女兒很能幹,她已經是太平鎮區區委書記了。很快,太平鎮都盛不下了……」張若虹白了趙九思一眼:「行了,說這麼多幹嗎?」李玉潔說道:「近來的紅,近墨的黑。若虹能有今天,全仰仗你趙先生。以後你也不用躲躲藏藏了,要常來呀。」 郭冰雪要回太白頂,趙九思和張世傑把她和四個隨從送到淮河邊上。趙九思掏出一封信遞給郭冰雪:「我們希望你們早日下山。我和世傑的意見,上面都寫了。什麼是大勢所趨,什麼叫識實務者為俊傑,不用講,開泰都明白。」郭冰雪說道:「我盡力說服他吧,爭取早一點讓他把隊伍帶過來。他的顧慮很多。」趙九思道:「有顧慮也正常。我們可以給他一些時間。」郭冰雪歎口氣道:「他這個人既敏感,又固執,說服他吃回頭草,不容易。」張世傑說道:「冰雪,這條路之外,都是死路。早走這條路,晚走這條路,結果不一樣。」郭冰雪點點頭,「我知道。」張世傑叮囑道:「另外,不要考慮紫雲的身份。你轉告大哥,去年紫雲就托我帶話,希望他早一點再投共產黨。」趙九思跟著說道:「紫雲真的這麼說過。請你和開泰老弟相信我們。」郭冰雪道:「我相信,你們說的什麼話,我都相信。」張世傑道:「還有一件要緊的事,必須告訴你們。凡是解放區,你們從現在起,最好不要涉足,免得產生誤會。」 當天晚上,楊開泰在太白頂認真看了趙九思寫給他的信:「中共豫南特委副書記趙九思,字寫得不錯。口氣蠻大,好像這花花江山,已經姓共了。」郭冰雪歎道:「我就知道你是這個態度。」楊開泰看了郭冰雪一眼說:「我說的是事實。沒十年八年,共產黨坐不了天下。再說,我妹妹是國軍上校,招安難道不是一條金光大道嗎?」郭冰雪道:「信不信由你。世傑說紫雲讓給你帶個話……」楊開泰道:「讓我早點投共產黨。」郭冰雪道:「是的。」楊開泰笑了起來:「張世傑真是用心良苦啊!為了共產黨,他可真敢編!國民黨軍統是個什麼組織,張世傑可能還不知道。對党國對蔣委員長沒有絕對的忠誠,能進軍統嗎?」郭冰雪提醒他:「你別忘了,當年是誰從日本人手裡救的紫雲。」楊開泰道:「我沒忘。我也沒忘紫雲那一年差點死在張世傑的槍口下。」郭冰雪道:「至少,趙先生和張世傑沒有坑過你。向北幾十裡,就是共產黨的天下。」場開泰道:「向南幾千里,天下都姓蔣。」郭冰雪看著楊開泰,搖搖頭,「抬這種杠沒意思。世傑還有一句話,讓我告訴你……」楊開泰道:「警告我的人不要向北活動。」郭冰雪冷冷道:「行了。你是當家的,一切都由你做主。」楊開泰道:「我會考慮你的感受的。」「不用。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認了就是。」郭冰雪朝門外走了。 2 踏上桐柏的土地,周銀杏的心已經飛到了太白頂。幾年過去,她已經長成一個成熟的大姑娘了。遞交了到地方部隊工作的申請後,周銀杏決定先去太白頂看看。她脫下軍裝,換上一套從房東女主人那裡借來的衣服,騎馬到了太白頂山腳下。金貴一聽說周銀杏回來了,抄小路幾乎是連滾帶爬出現在銀杏面前,仔細地打量著已經熟透的銀杏,咂著嘴道:「你還活著,真好!為啥不上山?大當家的前些天還在說起你。走,上山吧。」周銀杏笑著用拳頭擂擂金貴結實的胸部:「你也活著,不錯啊!上山?太白頂上有母老虎,上去了,我一怕叫母老虎給吃了,二怕我把母老虎給殺了!」金貴驚道:「你,你回來幹什麼?」周銀杏咯咯笑了一陣:「你說呢?你不知道我這個人記仇?我跟著共產黨吃了這麼多苦,為的不就是報個仇嗎?金貴,放心吧,我不會動粗的。這次回桐柏,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廢話不說了,我問你,你想不想跟我走,跟我參加解放軍?不願意?當了官了?對吧?做了幾當家的?娶老婆了沒有?」金貴囁嚅道:「大當家的待我不薄,我現在是八當家的。老婆沒有娶……我也看出來了,共產黨已經成事了……你結婚了嗎?」周銀杏道:「是個忠臣,我沒看錯你。我沒有結婚。」抬頭看見一隊人馬從山上下來,「大哥來了,看看他舍不捨得把你給我。」 楊開泰下馬沖到周銀杏面前,仔仔細細看看周銀杏,「長大了,長漂亮了,回來了,走,上山吧。」周銀杏平靜地說:「大哥,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我只想告訴你:我還活著。當然,我也想看看你活得怎麼樣。大哥,我在共產黨那邊混得還不錯。」楊開泰訕訕地笑笑,「看得出來。穩重了,有主見了,像個大姑娘了。」周銀杏道:「老毛病一樣都沒改,認死理兒,有仇必報。當然,有恩也必報。你是我的恩人,我希望你能過得好一些。我欠金貴的,這回想補補,你能不能把他賞給我?手下沒知根知底的人,幹不成大事。」楊開泰想都沒想,接道:「你身邊有個自家兄弟,我也放心了。金貴,你跟銀杏走吧。」「謝謝大哥!」周銀杏朝楊開泰鞠了一躬,「大哥,你都看到了,天下馬上就姓共了。你打鬼子那些事兒,我們都知道,共產黨會把你當朋友的。你的麻煩也不小,麻煩就是你那個老婆,她是國民黨參議員的女兒,國民黨參議員可都是我們的敵人。大哥,要想跟我們合作,你必須放棄郭冰雪。後會有期。」說完上馬帶著金貴走了。 楊開泰回到山上,馬上找到了郭冰雪,叮囑道:「銀杏跟著共軍回來了,她對你……以後,你最好待在山上,出去走動,一定要帶上十個八十人。」郭冰雪淡淡回一句:「不就是一死嗎?多大個事兒。」 周銀杏回到縣城,就去催辦調動的事。得到明確答覆後,她騎馬來到太平鎮東邊的山上看了看幾年沒見的太平鎮。張世傑可不是好對付的,到他的地盤上工作,只有金貴這個幫手,做不出什麼大事。正坐在大青石上亂想,一個黑臉軍官騎著一匹棗紅馬過來了,看看周銀杏的背影,又騎馬繞到周銀杏面前:「小周,真是你?」周銀杏慢慢站起來,仔細看看黑臉:「黑大個兒,不,孟團長,你怎麼會在這兒?」黑臉道:「不當團長了。」周銀杏道:「該叫你孟師長了?」黑臉翻身下馬,一瘸一拐走過來:「這條腿廢了,沒法打主力,當個屁師長。給了一個閒職,桐柏三分區副司令。」周銀杏道:「還是高升了嘛。」孟副司令道:「算是吧。組織上考慮我人殘了,人老了,安排我到地方工作,好讓我找個媳婦。這是太平鎮吧?」周銀杏道:「是。」孟副司令道:「是個好地方。小周,去年那次我喝酒喝高了,這個……冒犯了你,你別往心裡去。」周銀杏馬上想清了利害關係,笑道:「你不說,我早忘了。哪天我要是到了你手下工作,你可別給我穿小鞋。這一帶我熟得很,我一定幫你找個好媳婦。」黑臉大笑起來:「我這個人,從來不給女同志穿小鞋。你這棵小白楊要是裁到我的一畝三分地裡,你要風我給你風,要雨我給你雨。找媳婦的事兒,你可別給我降低標準,得比著你的小模樣找。」兩個人說笑著騎馬回縣城。一路上,周銀杏把太平鎮的情況都給孟副司令說了。孟副司令死死地記住了張世傑這個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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