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堂文集 特別約會
劉玉堂
熱戀時的約會，幸福，甜蜜，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神秘的誘惑力。儘管護士長
劉琳的男朋友李希甯和她商量好一星期之內暫不要約會，可剛到星期三，劉琳還是
決定要去看看他。
雨後的初夏，太陽落得特別遲。劉琳吃罷晚飯，好不容易捱到天擦黑，就向科
研所奔去。剛走幾步，她突然想起宿舍裡還有一瓶治神經衰弱的「參茸丸」，又轉
回身，把藥帶上。
醫院離科研所不到五百米，抬腳就到。可當她走到科研所辦公樓附近的池塘旁
邊時，一種欲見還怕、不見又想的矛盾心理，使她猶豫了。她在一棵枝葉茂密的垂
柳樹下停住腳步，撥開柳枝，深情地望著池塘對面亮著燈光的二樓窗口上那個熟悉
的身影，思想上鬥爭著:見呢，還是不見？
李希寧，科研所的技術員，他的性格與他的名字十分相近，平時默默無聞，工
作起來特喜歡寧靜，最討厭在鑽研問題的時候有人打擾他，或弄點什麼聲響。有一
次，希寧正在搞一個什麼課題的論證，通訊員給他送來一份加急電報，他連看也沒
看就說： 「放到一邊吧」 ！通訊員說：「這是加急的呢！」他就有點不耐煩了：
「好了好了，你幹嘛這麼囉嗦？」等到論證完了，一看電報是父親病重讓他速回，
他才心急火燎地跟領導請假。晚上，李希寧不到十二點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一
點聲響又醒了。他踉劉琳談起這個毛病時，劉瑞不好意思地說：「最近一段時間我
也是，晚上躺下好長時間睡不著……」
希寧笑笑：「我可不是想你想的，我很早就這樣！」
劉琳不悅地說：「那是神經衰弱，我給你搞瓶藥吃吃吧！」
希寧解釋說：「這也許只是個習慣，我一接受個課題就這樣，早搞完了，就昏
死昏活地睡幾天。咱們單位導彈試驗的結果處理還很落後，我們所正在研製結果處
理自動化設備。早成功一天，就早一天縮短試驗週期，就能讓導彈早一天裝備部隊。
特別聽了自衛反擊戰英雄們的報告，說實在的，誰的心裡不是一團火？我想……」
「你想什麼？」
「我想這段時間確實太忙，不一定一兩天就約會一次，我看一個星期約會一次
就不少，你說行吧？」
劉琳嗔怒地說：「有什麼不行的？你也太小看人了！」……
涼爽的晚風撫弄著柳絲，池塘裡的蛙聲此伏彼起，有些噪人。
劉琳想到這裡，不禁埋怨自己太有點那個了，要是冒冒失失地去找他，他會怎
樣想呢？不認為是沒出息才怪呢！她正要轉身回走，猛然看見希寧辦公室的紗窗打
開了。他探出身子，往樓旁池塘裡扔了塊什麼，「蹦唧」一聲，「呱呱」亂叫的蛤
蟆不聲響了。劉琳一下想起是這些「呱呱」叫的蛤蟆打擾他了！希寧坐下不一會兒，
不知哪一隻討厭的蛤蟆又試探性的「咯」一聲，另外一隻立即就隨著「呱」一下。
劉琳意識到，馬上所有的蛤蟆就要來一個大合唱。她連忙揀起一塊石子向池塘投去，
幾乎同時，她發現樓裡希寧又站起來了，聽一會兒沒動靜，又坐了下去。
劉琳心想，乾脆就坐在這裡打蛤蟆吧！這樣決定了之後，她又不禁暗自好笑，
這倒是一種特別的約會。
一輪弦月當空，四周除了一些叫不出名的小蟲細微的鳴叫之外，沒有一點聲響。
劉琳盤腿坐在樹下，不時地向池塘裡扔一塊石頭或坷垃，發出輕輕的擊水聲。不知
過了多久，她覺得身上潮乎乎的，一摸，衣服上掛了一層細細的夜露。她想，在這
靜謐的夜晚，一個姑娘獨自坐在池塘邊打蛤蟆，目的呢？是不讓它們叫，怪有意思
的。她記不起是聽說還是在哪裡看到過一個類似的故事: 一個警衛員為了讓首長晚
上睡得好，蹲在房子附近不讓蛤蟆叫。當時還覺得過分呢，現在自己不也這樣嗎？
傻嗎？可我寧願做這樣的傻瓜，幹這樣的傻事！這是愛情的需要。唉，愛情，誰叫
我愛他愛得這樣深呢！
不知什麼時候，劉琳發現希寧窗口的燈光滅掉了，她趕忙站起身往回走。池塘
旁邊是希寧回宿舍的必經之路。劉琳剛走幾步，就迎面碰上李希寧。希寧驚奇地問
道：「喲，這麼晚了還沒睡。幹啥去了？」
「你不是也沒睡嗎？」
「出診了？」
「不，打蛤蟆！」劉琳說著低聲笑了起來。
「怪不得……怎麼，你一直在這裡？」
「嗯。」
「你真好！」希寧感動得熱血湧心，一下把劉琳攬到了懷裡！
月光下，池塘裡，一對分不清你我的身影倒映著，這時一隻蛤蟆一下蹦入水中，
水面上那長長的影子隨著細微的漣漪晃動著，散開去……
「給你！」劉琳從希寧的懷裡掙脫出來，把帶來的藥裝到希寧的口袋裡。
「什麼？」
「治睡不著覺的，回去就吃兩丸。」
李希寧深情地望著劉琳的臉，微笑著說：「放心吧，我一定能睡個甜蜜的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