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劉恒 > 逍遙頌 | 上頁 下頁 | |
| 七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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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幹。」後勤部長把兩個氣球拴在一起,用鋼筆分別在球面上寫道:東,西,男,女,生,死,苦,樂,美,醜,善,惡,冷,熱,紅,白……他心事重重地說:「我知道你是個好樣的男人,但是你太陰險太卑劣了。咱們再好好聊聊咆,你能給我提示點兒性方面的知識嗎?比如說,大海航行靠舵手到底是什麼意思?」 「當事者迷,這事我還真得想想。」男人繞到了後勤部長背後,說,「我們先把大海和航行以及舵手三個詞來分解一下……天快亮了吧?」 「窗戶發藍……我可以當舵手嗎?」 「你當然可以當舵手……你……」 男人早已解脫了雙腕的繩子,他猶豫了很久,終於屈服於偉大的目標,抄起那只四條腿的凳子朝後勤部長的後腦勺砸去。後勤部長的臉砸向氣球,氣球砸向墊子,避孕套發出了清脆的爆炸聲。後勤部長昏迷前的一瞬確信自己中了那個偉大男人的黑槍。 男人擺正後勤部長的身體,在孩子聰明憂鬱多思的臉蛋上輕輕拍了拍。 「一百八十多片安眠藥就算你自己吃了吧,好好睡。」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把自己的鋼筆作為祭品或禮品插在孩子的上衣口袋裡,致了莊重的告別辭:「只要你還能醒來,請等候我從足三裡進針時傳送給你的紅色信息,你會因此而陽氣十足盡心革命。至於性交技巧,小弟弟,不出二十年你會進入一個顛峰時代,而我們到那時也會在巴黎站穩腳跟了……後會有期!」 男人消失在走廊,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就像紮入了深不可測的巨大穴位。 後勤部長睡著,時間流了過去,被時間運載的赤衛軍流了過去,被赤衛軍運載的思想和靈魂流了過去,被思想和靈魂運載的渺小肉體和龐大世界流了過去! 一切都流過去流過去了。 後勤部長醒來時,白晝又逝,近黃昏。他看見了坐在身旁的作戰部長,看見了被捆成一團的外交部長,看見了赤身裸體對著門後牆角盡情手淫的副司令。他看見了三個人身上不知何時增添的累累塊塊條條縷縷的傷痕。他知道赤衛軍在最後的自我搏鬥中覆滅了。 「老校長死了。」作戰部長說。 「怎麼死的,優美嗎?」後勤部長問。 「你褥子底下的床板上露出個釘子頭,他在手腕上紮了無數洞才紮准動脈,三一九地上流滿了他的血……美極了。」 「他說什麼了?」 「他說他創建這座九年制天才學校是為了造就一批哲學家、科學家、藝術家、政治家、演說家、外交家、軍事家,可到頭來卻炮製了一大批王八、蒼蠅、馬蜂、蜈蚣、蝙蝠和土鼈。他說他為先生創造繼往開來的天才人物,卻力不從心,給先生造了這麼多蟲子造了數不盡的麻煩。他說他愧對先生,以血洗恥,此生足矣。他咽氣前老淚縱橫,說他忘不了那個娼妓,他死難瞑目……可他咽氣後還是把眼閉上了。」 「他怎麼了?」後勤部長指指副司令。 「總司令和衛生部長扒光了他的衣服,衛生部長女扮男裝跟總司令逃出八號樓。他們帶走了大部分食品,帶走了收音機,帶走了跳棋,我們集中在總司令手裡的錢和糧票也被席捲了。他們把梯子用完之後推倒,我們的橋斷了。我動手晚了一步,總司令曾向我透露他打算到別的地方成立獨立六六六少年禁衛軍,問我打不打算跟他一塊兒去。我說我不去,結果他跟小騷×一塊兒幹六六六去了……」 「她怎麼能看中他的小蘿蔔呢?」 「不知道。他們關在三。六呆了大半個白天,叫得滿樓亂響。總司令叫的是小包子和菲利普斯小姐。小騷×叫的是小錐子和公爵,叫的比母鴿子還慘……我琢磨總司令策劃這一幕不是一天兩天了……」 後勤部長坐了起來,頭骨好像有裂紋,一直延伸到脊椎,他僵直不動,呼氣。 「你好像很遺憾?」他問。 「我遺憾我們……」作戰部長看看出現高潮的副司令,迷茫地說,「我們應該輪奸她!」 「我們有這個機會的。」後勤部長把目光投向了外交部長。 「但是沒必要操一具屍體。誰把他捆成了這個樣子?」 「我。他跟宣傳部長搶總司令身體檢查記錄,我勸他的時候他又跟我打起來,我們三個人打亂了套了。我本來沒想捆他,可他打著打著像狗一樣汪汪亂叫,怎麼央求他也不行。我捆他的時候,宣傳部長往樓下跑了,可能怕我連他一塊兒捆起來吧。我是有這個意思的。」 「他的姿勢很痛苦。」後勤部長往起站。 「這叫看瓜,是赤衛軍的秘密刑罰,我幾次想用用不上,這次總算用上了,我了了一樁多日的夙願。」 「把他解下來吧,他沒有汪汪的力氣了。」 副司令終於射精了,精液啪啪地敲打著牆壁上的灰塵。那上邊用毛筆蘸墨精心地勾畫了一個惟一正當的彙集這種黏液的容器。它似乎是副司令從衛生部長身上直接偷竊過來的小小的美麗的一部分。 「你媽給你買的小褲衩呢?」後勤部長問。 「我現在一無所有。」副司令慷慨激昂而又空前地恬不知恥,「因而我無所畏懼!」 「很好,讓我來裝扮你。」 「我想吃麵包。」外交部長站起來之後表達天真而樸素的願望。 「吃你自己的屁吧。」作戰部長為他指明了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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