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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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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槽又是去山坡上要屙屎,榔頭隊的人都知道他便秘得越來越嚴重了,也越來越喜歡著去野外屙屎,或許,屙屎能出思想,在他屙屎的時候一整套對策就完成了。禿子金放心地等著,說:鬥棋,鬥棋!榔頭隊的人都放心地等著,又吵吵嚷嚷著評論著棋局。 但是,霸槽這一出去當天並沒有回來,甚至幾天了也沒有蹤影。 禿子金到霸槽的老宅屋去找,老宅屋門鎖著。到公路邊的小木屋去找,小木屋也鎖著。他有些生氣,進村去杏開家,巷道裡碰著擺子,擺子一手叉著腰,斜斜地走路。其實天布去找擺子的時候,擺子的腰並不疼,他說他腰疼,故意仄著身子走路,等霸槽找他時,他又故意把身子仄得厲害,這麼多天,為了證明他腰疼就一直仄著身子,沒想身子真的就疼了,不仄著身子走就不行了。禿子金說:腰還疼?擺子說:越來越不行了,快要斷了。禿子金說:那就斷了去!禿子金不再理擺子,去敲杏開家的院門。杏開在院裡洗頭,隔門問啥事。禿子金說找霸槽哩。杏開說霸槽沒在呀。禿子金說把門開了我給你說話。門開了,禿子金說大夥急著要霸槽拿主意哩,你不能不讓他出來。杏開說:他是個大活人,我能藏了?他啥時又能讓我藏過?杏開用手巾擦頭髮就打嗝,一口一口吐唾沫,唾沫把腳下地面都唾勻了。禿子金才知道霸槽真的不在,起身便走。杏開卻警告他:榔頭隊的事,以後別來尋我!禿子金忽然記起霸槽去屙屎時跟後提了鍁跟著,去找跟後,跟後竟然也不在,跟後的媳婦說跟後和霸槽去洛鎮了。 就在霸槽去洛鎮的第二天,支書和水皮從學習班回來了。支書似乎還是老樣,只是鬍子白了,但水皮完全失了人形,那個瘦呀,皮包了骨頭,眼窩深陷,嘴唇發白,喉結竟然大得像個核桃。 那個下午,灶火和冬生往窯場運煤,半坡上停了架子車歇著,那幾隻白嘴紅尾鳥卟卟啦啦從山下往山上飛,最後就落在山神廟前的白皮松上,屹岬嶺上的太陽只剩下一半,一道霞光又把白皮松照成了紅皮松。這是古爐村的每一天裡最美的時候。冬生說:誰來又找善人說病了,現在咋這多的病呀?!灶火說:也真是,這麼美的地方就是人多病。冬生往山下看去,果然有一個人背著一個人走上來,就說:善人會捏骨這我信哩,你說他給人說病,病真的就能說好嗎?灶火說:啥事情幹得時間久了,就來神氣哩,善人長年說病,他說病可能就靈驗的。這就像朱大櫃,他現在沒勢了,說話不頂用,可他在臺上,當了十幾年的支書,樣子也就像個支書,他說話咱還不都聽著,按他的話做了也都做對了麼。冬生說:哦,她尋你來了。灶火脫了鞋,倒鞋殼裡的沙子,說:誰尋我?水皮媽就低聲地叫:灶火,灶火。水皮媽就在不遠處的地塄上割野棗刺,她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頭髮亂得像個栗子色。水皮進了學習班後,她一下子就蔫了,家裡沒了柴禾,常到村口掃些樹葉或在地塄上割那些野棗刺。灶火說:她叫我幹啥?仍低了頭在地上撣鞋,冬生便拿了個草稈子掏耳朵,一掏就咳嗽,咳嗽個不斷。水皮媽已經走近來了,她還在低聲地叫灶火。灶火這才抬_r頭,說:你叫我呢?水皮媽說:我叫你哩。灶火說:你聲低得像蚊子,我沒聽見,水皮媽說:啥時燒窯呀?灶火說:你還關心燒窯呀?水皮媽說:關心麼,姓朱的搭份子燒窯也不叫我。灶火說:你又不缺錢的。水皮媽說:灶火你咋說這話呀,我十天都沒吃上鹽了,你這話是刀子剜我!灶火抬起身子,說:拉煤,拉煤!自個拉r架子車往前走,冬生也就撅了屁股在後邊推,一扭頭,卻瞧著山下遠遠的公路上走著四個人,他就說:那是不是支書? 灶火和水皮媽也往公路上看,果然是支書,支書在前邊走著,中間是水皮和另一個人,再後邊的人背著杆槍。灶火還沒回過神來,水皮媽就尖錐錐地叫道:天,我水皮,是我水皮麼!不要了割野棗刺的鐮刀和背簍,順著彎彎路就往下跑,竟然把走上來要善人說病的人撞了個趔趄。冬生說:他們咋都回來啦,沒事啦?灶火說:咋能沒事,你沒看見後邊還有個背槍的嗎,是押回來的。灶火踢水皮媽的背簍,背簍滾下去,驚動了路下那一片槐樹,槐樹上的蜂嗡地飛上來一團,灶火揚手就打,冬生說:不敢打,快趴下。兩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蜂還是在灶火的屁股上蜇了一下,才慢慢地散去。 水皮媽跑回自己家的時候,水皮已經坐在了院門口,他在門框上沒有摸到鑰匙,坐在那裡把頭夾在腿縫裡。他媽叫他,他瓷呆呆地看他媽,突然哇地就哭,一邊哭一邊說:我不孝順媽,我不孝順媽!斜對著院門的廁所裡有了一聲咳咳囔囔的笑,這笑聲像簸箕裡倒核桃,水皮媽擰頭一看,廁所裡出來的是來回。來回不是走失了嗎,怎麼又在這兒,她披頭散髮,耳朵上卻別著一朵菊花,笑得牙齦都露出來。水皮媽當時嚇住,說:你是不是你呀?!來回卻也說:你是不是你呀?!水皮媽就開門,趕緊拉水皮進院,來回也一條腿伸進來,水皮媽硬是把腿推出去,門就哐地關了。在院子裡,水皮媽說:她是來回嗎是鬼?水皮說:是來回。水皮才給他媽說他們從鎮小學一放出來,小學外的路口上來回和一群孩子打架哩,她用泥片子擲打那些孩子,那些孩子也用泥片子擲打她,看見了他們,就跟著一路回來了。 古爐村人對支書和水皮的回來並不奇怪,奇怪的是老順的媳婦回來f。這女人失蹤後老順在找,村人在找,找得已經精疲力竭,失去信心,她卻突然間自己回來了,回來了完全地瘋瘋癲癲,不是衣衫不整,露出葡萄一樣大的發黑的奶頭,就是耳朵上別個什麼花,見人瓜笑,村人就猜測這麼長的日子她都去了哪兒,吃什麼,在哪兒睡,奶頭子這麼大這麼黑的,會不會被什麼人強姦過?可老順沒有嫌棄,當得到消息,鞋沒來得及穿就跑去見她,她在三岔巷口的宣傳欄下和圍看她的人起了口角,圍看的人說:羞人哩!她說:羞你先人哩!圍看的人說:羞你來回的先人哩!她說:羞你古爐村的先人哩!老順說:回!回!她不跟老順回。老順一下子撲過去把她抱住,然後扛到肩上,像扛著一麻袋糧食就往回走。一進門,老順就把她壓在炕上幹,老順好長時間沒幹了,老順的想法是幹了她,她或許心裡就清亮了,可她一直在嘿嘿嘿地瓜笑,-畢了她還在瓜笑。老順說:是瘋圓了:就給狗交代著看守她,不讓她再出門。來回一連三天在屋裡,只要一走到院門口,狗就咬,她大聲喊:水大啦,老順,水大啦! 這喊聲讓迷糊聽到,迷糊給人說老順一天到黑都在屋裡日他的女人,女人的水越來越大,可是,.就在這個晚上,州河裡竟然真的發生了大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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