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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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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家人吃過飯,就各自睡了歇息,一覺醒來,子路的那根東西卻硬糾糾的,手在西夏的身上摸,摸得西夏也醒了,子路說:「來不來?」西夏說:「你這陣身體和情緒到最佳狀態了?」子路說:「我想十個月後該會有個優秀人物誕生哩!」西夏就起來關了臥房門,又拉合了窗簾,子路卻開了燈,從箱子裡取了西夏的那雙回來還未穿過的細高跟皮鞋讓她光腳穿了。西夏不願意穿,說:「你有病哩,在炕上穿什麼鞋?!」子路說:「我就喜歡你那長腿,穿上高跟鞋性感,我更興奮哩!」當下動作開來,西夏還未來感覺,他卻覺得不行了,西夏說:」你分散一下注意力。」炕頭沒有書報,連他們的筆記本也放在了堂屋的櫃上,子路就數數兒,從一百往回數,但僅僅數了十多下,他無法控制了。西夏氣得坐起來說:「這就是最佳狀態啊?!」子路懊喪地趴在那裡,喃喃地說:「我這是怎麼啦,怎麼會是這樣呢?」西夏就下了炕,蹲在地上讓東西流出來。子路說:「你不想懷孕啦?你應該睡平在炕上。」西夏說:「你瞧瞧,就這點兒東西,真要懷孕,能誕生個什麼優秀人物?」 兩人穿了衣開門出來,娘卻早已起床,正坐在院門外的石頭上和麥花說話,麥花懷抱著她的小兒,娘喜歡得親了小兒的臉蛋又親小兒的鼻子,又去親那小嘴兒,小兒卻一伸手將娘的臉上抓出了三道指甲印。麥花說:「這娃,你婆愛你哩你倒抓你婆!」娘說:「他婆不疼!我娃學本事了,能抓了人的!」麥花說:「你這麼愛惦娃,明年你就得忙了。」娘說:「真要能生下,我不到省城去,把娃娃抱回來!」西夏聽她們說生娃娃的話,忙轉身又往堂屋去,麥花看見了,說:「西夏,你是讓你娘去城裡呢,還是捨得讓娃娃到鄉里來?」西夏笑著說:「你瞧我能生了娃娃嗎?」娘說:「甭說敗興話,你咋不能生的,你那麼大的個子,娃娃恐怕有八斤九斤的!」西夏越發笑了,說:「菊娃給你生了個石頭,我要生個鐵塊嘍!」子路沒有加入這場說笑,立在院子裡看了看那飛簷走壁柏,然後去村裡轉遊一遭。天近了黃昏,村子裡的孩子們就扛著條凳去鎮街戲場裡占位子,許多人家早早通知了周圍村落裡的親戚來看戲,村口就不時有穿著新鮮的人提了水酒點心的人,村人打趣道:嚷,栓子叫你來看戲哩,實際上是要你送禮的!來的親戚說:多時沒過來了,總不能空著手呀!子路回來,娘和西夏已做好了鍋盔米湯,還未吃畢,鎮街上隱隱約約就聽得見鑼鼓聲,巷道裡有人在相互叫喊著「走嘍走嘍」,娘收拾了碗筷,也不洗了,在鏡前梳頭,又拿鞋摔子在臺階上叭叭摔打鞋面,說:「西夏,你拿個包兒,戲臺下有賣花生的,買些了回來吃!」但西夏這個時候肚子又疼開了,她只說捂一會兒肚子就會好的,卻越捂越疼,又不能壞了娘和子路去看戲的興趣,說:「娘,你和子路先走,我收拾收拾了就來!」娘說:「咱一塊兒走熱鬧!」西夏說:「你們先走,我走得快,來攆你們!」子路說:「她出門難場得很,洗臉呀,畫眉抹嘴呀,咱先走。」娘就叮嚀:「我們拿了燈籠,你來時記著拿上手電,回來要照路的。走時不要把院門鑰匙裝在身上,就放在門腦上,誰要先回來就能開的!睡屋裡我是噴了『敵敵畏』了,記著把窗子關好,蚊子就不進了。聽著了沒?」西夏說:「聽著了!」 娘和子路一走,西夏在炕上窩了一會兒,疼得一頭一身汗,後來就覺得要排泄,去了廁所,在那裡蹲了好長時間,村子裡已經安靜下來,天上滿是星斗,又沒颳風,只有狗在吠著,那鑼鼓聲清晰地傳來。從廁所出來,疼痛略好了些,人卻渾身沒了勁,又歇了一會兒,方鎖了院門,一腳高一腳低趕到戲場。東西兩個戲臺,皆是燈火通明,戲已演得熱熱鬧鬧,繞著戲場的一圈,擺滿了各種吃貨,兩邊戲臺下卻集中了黑壓壓的人群,中間的都坐著,邊上的全站著,時不時人群裡就起了騷動,一陣打,一陣罵,又平靜下來。皮影戲自然是壓不過人演的大戲,三分之二的人在縣劇團的台下,每當扮相俊美的女演員出場,人群就如六月天風裡的麥浪,呼地全倒過去,又呼地全倒過來,許多人就從凳子上跌下去,又將凳子舉起來,凳子就又打著了旁邊的人的頭,後邊的又罵坐下坐下,我是來看你的脊背嗎?兩方就吵起來,有小孩子哭了,立即有人叫嚷:誰尿了誰尿了,把地上尿得成河了,這裡是廁所嗎?西夏沒見過這種場面,想農民看戲哪裡是看戲,全是來熱鬧了,這和城裡看足球比賽一樣嘛!她不敢靠近那邊戲臺,不僅僅是擠,而且發覺有許多人在偷偷地看她,她一站進人窩,身前身後就有人故意擠,似乎覺得誰的手極快地摸了她一下屁股,就退出來往皮影戲台下去。場邊的燈影暗處,四五個男人在那裡撒尿,忙避開,又見一對男女從台下往外走,剛到暗處就抱著親了一口,個子都不高,親吻聲卻響,擦身而過時,她聽見那男的說:「子路的媳婦!」西夏裝著沒聽見,就站到了皮影戲台跟。西夏以前是看過皮影戲的,但她沒看過露天地的皮影,那幕布上投出的影子形象十分生動,遺憾的是幕後伴唱的是個老漢,聲嘶啞不堪,戲臺下人又走了一部分。西夏正辨不清這演的是什麼劇,便見有人把腦袋從幕布邊伸出來看了看戲場子,又縮回去,聽得兩人在說話,一個說:「唱完這一摺子得讓張三和周仁上了,再不上就塌火了!」一個說:「敢不敢用紅墨水?」一個說:「啥時候了還不用?」西夏不懂他們的話,待皮影戲又唱過一會兒,就歇下來,把台幕拉閉了。場子中有人叫:「皮影戲失塌了,演不成了!」這邊卻突然鑼鼓哐哐哐敲打開來,十分激越,接著台幕拉開,不是皮影了,是一個丑角就咯擰咯擰走出來。丑角是男的,卻扮著女人相,做了各種滑稽動作,說著許多髒話俗語。場中就又有人喊:演賣棉花了!那邊戲臺下的人呼呼呼地就往這邊擁來,西夏一下子又被擁到場邊,如大海漲潮把一隻空塑料瓶拋到了沙灘,她看不清戲臺上的表演,也聽不清那丑角在說些什麼。站在一個碌碡上了,才看見戲臺上又出來一個丑角,也是男扮了女,兩人在那裡買賣棉花,討價還價,後來一個說:你偷了我的棉花!一個說:我要偷你的棉花叫我吃糖甜死去,叫我睡羊皮褥子軟死去,叫我考個狀元興死去,叫我娶一個小的美死去!檯子下一片浪笑,那邊檯子下又過來了不少人。兩個丑角還在爭辯,一個說你偷了肯定偷了,要是沒偷你敢讓搜身?一個就說哪兒偷了哪兒偷了?把帽子卸下來,頭上紮著個鍋刷子一樣的髮辮,把鞋脫了,腳上纏的是一丈長的白布,把懷解開來,胸脯上吊著兩個豬尿泡。一個說:「褲檔裡,在褲檔裡!從褲檔裡往出掏,果然掏出了一把棉花,又掏出了一把棉花,那棉花一握,就流出血水來。那邊檯子下的人差不多就全過來了,在下邊噢噢叫:「再掏!再掏!」丑角說:「沒了!」最後掏出來的是一件褲頭。台下就呼啦啦上來六個人,拿著六個大紅緞被面披在丑角的身上,戲臺兩邊的鞭炮同時爆響,台下頓時成了浪裡漩渦。 西夏嘎嘎嘎也笑個不止,一低頭,卻見那邊人稀稀落落的台下,菊娃推著一個輪椅,輪椅上坐著石頭,而子路在與她說話哩。西夏害怕被子路和菊娃瞧見了她,急跳下碌碡,躲閃到場邊一個賣炒熱粉的小吃攤上。小吃攤上的一盞馬燈就掛在攤後的一根拴驢樁上,而樁旁恰好竟是一塊石碑,碑文被光照得清清楚楚,西夏就扭著頭看。先還是看一行,扭頭往後看看,是不是子路和菊娃也過來,後覺碑文寫得有趣,就什麼也忘了去。這碑子仍是清刻,碑方首,四側邊欄飾淺浮雕流雲紋,其文是: 蓋聞「人以神靈,神以人顯」,人無神不靈,神無人不顯。是神與人互相為捍衛者也。緣吾處建立此廟,土名圪塔,由來久矣。但年代湮沒,風雨飄搖,漸至高宇頹敗,神像墮裂。吾等不忍坐視朽壞,是以約眾姓捐資,葺修廟宇,裝塑神像,庶廟貌巍峨,金容不朽,丹楹畫桷,峻宇雕欄。恍臨帝子之長洲,如得仙人之瑤館,峰形橫疊,山原曠其盈視;水流曲漾,川澤盱其駭矚。赫赫濯濯,神通正直之德;威威顯顯,人蒙阿護之靈。籲!名山在望,神踞於斯,庶幾家給、年豐、民和而神降之福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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