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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


  田有善以此便洋洋得意起來,白石寨的工作一直是處於全地區倒數第二名,如今地區召開會議,他就坐在前面,大發宏論,儼然是先進縣的代表。後又因這篇文章省委書記看到後,給以較高評價,指示省報作了轉載,又專門配發了一則小評論,田有善就在地區領導面前口大氣粗了,強爭著要把雷大空提名為地區勞模。鞏寶山也只好做表面文章,竟坐車來了一趟白石寨,視察了雷大空的公司,但關於勞模的事,則要「再研究研究」,不了了之。

  不久,白石寨傳出一股風,說縣委田書記要提拔了,將去州城工作,任副專員了。此事是真是假,誰也說不清,但風聲傳得極快,不幾天兩岔鎮也人人知曉了。

  兩岔鎮的河運隊取消了福運,引起了所有船工的不滿,就都集在七老漢名下,議論紛紛,竟有人開始了替福運鳴不平的工作,去七裡灣收購站深入瞭解蔡大安的貸款入股之事。蔡大安知道事情到底要露餡,就痛哭流涕地向田中正說明了真情,田中正當下搧了蔡大安一個耳光,卻出面親自去了七裡灣,讓收購站包攬一切,自己承認他們為了報答蔡大安貸款之情想給蔡大安按一股分紅。這樣,就召開了全體河運隊船工會議,讓七裡灣收購站的人當眾解釋,又讓蔡大安作了關於將二等獼猴桃按一等價收購的失誤性錯誤的檢查。這事船工當然不能滿意,揚言要上告縣委去,這時田有善要提拔的風聲傳來,田中正和蔡大安就大造輿論,船工中就分裂了,結果七老漢又氣又傷心,以年邁力竭自動退出了河運隊,回家到山上尋著活計謀生去了。

  雷大空全然不知道這些事情,當《州城日報》的文章發表後,他用照片放大了全部文章,以高級鏡框懸掛在公司大門口,又複印了上百份,每每出外聯繫生意,就自我吹噓一番,將複印件出示給對方,所有的洽談生意人都深信不疑,合同書訂了一份又一份,極短時間內又獲取一大批盈利。當他再一次回到仙游川時,知道了河運隊發生的事情,便目瞪口呆了,一返回白石寨就找到了金狗,開口就說:「金狗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成了這樣?」

  金狗說:「大空,我只說你不會來找我了,會記我不給你們公司作宣傳的仇了,你卻來了?!」

  大空說:「你寫不寫宣傳文章,我倒不怪你,可聽說你卻寫文章反對我們公司,我確實生了你的氣!可事情鬧到這一步,他田有善以我而有了政治資本,說要提拔,田中正又以此壓制了河運隊七伯他們,這我不是被人家利用了嗎?我辦這個公司為什麼,我把世事鬧得這麼大為什麼,完全想壓住這些當官的,沒想他們倒借我給自己臉上貼金,越爬官越要大了?!這我成了什麼人?我還有什麼臉回仙遊川去?」

  大空越說越激動,跳起來罵田家的祖宗八代了。

  金狗說:「這些你知道了就好。不要太氣憤,該辦你的公司你還繼續辦,但我還是那句話,自己要行得端,走得正,不要有一點把柄讓人抓住,否則,他們會為了他們的利益把你捧得很高,也會有朝一日為了他們的利益把你跌得最重!」

  雷大空有雷大空的一套,他並沒有聽從金狗的話,但從此杜絕了被田家利用的一切機會。他首先回到了仙遊川,他要想盡一些辦法搞垮河運隊,不能使田有善把他和田中正的河運隊相提並用。他瞭解了河運隊人心渙散的情況後,就大造輿論,說城鄉貿易公司要招收一批人,月薪九十元。立即河運隊船工有十五人來向他申請,他便挑選了十名精壯勞力收到了公司。這十名船工在公司並沒有什麼事幹,但他寧可花錢養活他們,每十天又用車送他們回一趟兩岔鎮,體面威風,就惹得河運隊剩餘的人越發心神浮動,走的走,散的散,七零八落不能統一。攪亂了河運隊,他又借一切機會辱沒田有善,大凡白石寨召開個體戶、專業戶的什麼會議,會議通知十點召開,田有善十點零五分坐著小車到會場,大空就偏在十點十五分才坐了小車趕到。會議一散,他的小車又比田有善提前發動,一直要壓在田書記小車的前面穿街過巷。當得知田有善某晚去看某某新戲或某某新電影,他必是一定要買下十排前所有座位的票,而到時候,竟又全部空下,自己不去。

  白石寨的人都開始議論起雷大空了,說他比縣委書記威風。

  大街上,大空碰見了金狗,問:「金狗哥,我做得怎麼樣?」金狗說:「你真是個混世魔王!」

  大空說:「你得承認,我是把氣出了,把光爭了!」

  說罷,仰面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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