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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螢火蟲

  不經意間,櫻鎮上說起了灣彎裡有了螢火蟲,當然,一隻螢火蟲並不稀罕,十隻八隻的螢火蟲飛成一團也不稀罕,而就在松雲寺坡下的河彎,說那裡的河邊淺潭裡,蘆葦和蒲草間,每到黃昏,就突然聚集了大量的螢火蟲,簡直是一個螢火蟲陣呢。楊二貓和王采采的兒子在那裡紮編了多張排子,來人只要肯掏三元四元,就可以坐著排子沿著岸邊的蘆葦和蒲草駛去,然後再深入其間,將看到一個奇妙的世界。

  除了松雲寺的古松,櫻鎮似乎又要多一個風水景點了。

  帶燈和竹子在理髮店裡剪髮,又恢復了黃書記來櫻鎮之前的那種髮型。理髮店裡有人說到了螢火蟲陣,她們也就跑去觀看了。

  正是傍晚,莽山已經看不見了樹林,蒼黛色使山巒如鐵如獸脊,但天的上空還灰白著。她們才一到河彎,二貓就知道了,撐了排子吱呀吱呀劃過來,讓她們坐好,悠悠向蘆葦和蒲草深處蕩了過去,而頓時成群成陣的螢火蟲上下飛舞,明滅不已。看著這些螢火蟲,一隻一隻並不那麼光明,但成千的成萬的十幾萬幾十萬的螢火蟲在一起,場面十分壯觀,甚至令人震撼。像是無數的鐵匠鋪裡打鐵淬出火花,但沒火花刺眼,似霧似雪,似撒鉑金片,模模糊糊,又燦燦爛爛,如是身在銀河裡。帶燈說:這麼多的螢火蟲呀,哪兒就有了這麼多的螢火蟲?!哇哇叫喚。竹子好久的日子裡都沒有見過帶燈這般快活了,她也大呼小叫,聲音從蘆葦蒲草裡撞在莽山上,又從莽山上撞回來,掠過水面,鎮街上的人都聽見了。

  帶燈用雙手去捉一隻螢火蟲,捉到了似乎螢火蟲在掌心裡整個手都亮透了,再一展手放去,夜裡就有了一盞小小的燈忽高忽下地飛,飛過蘆葦,飛過蒲草,往高空去了,光亮越來越小,像一顆遙遠的微弱的星。竹子說:姐,姐!帶燈說:叫什麼姐!竹子順口要叫主任,又噎住了,改口說:哦,我叫螢火蟲哩!就在這時,那只螢火蟲又飛來落在了帶燈的頭上,同時飛來的螢火蟲越來越多,全落在帶燈的頭上,肩上,衣服上。竹子看著,帶燈如佛一樣,全身都放了暈光。

  擊鼓傳花

  鎮政府又會餐了,但這次沒有去松雲寺後坡灣的飯店,而伙房裡做了些涼菜,就在會議室裡喝酒。帶燈和竹子沒在,別的人卻差不多都到齊,書記說:賭博人和人越遠,喝酒人和人越近,為了團結,今日這酒能喝的不能喝的都得喝啊!為了公平,也為了氣氛熱烈,白仁寶提議擊鼓傳花,讓大家圍著會議桌坐了,他去院裡摘了一朵月季,又拿出了一個小鼓。小鼓咚咚咚地敲,花朵就從書記那兒開始,由東往南往西往北傳遞,鼓聲一停,花朵在誰手裡誰就喝一杯。如此熱鬧了半個小時後,人人都緊張萬分,鼓點越來越快,花朵也傳得越來越快,後來幾乎是扔,唯恐落在自己手裡。那酒已經不是酒了,是威脅,是懲罰。那花朵也不是花朵了,是刺蝟,是火球,是炸彈。

  鎮政府還有著故事

  夜已經很深了,可能是子時,帶燈和竹子才從河彎裡回來。竹子是不讓帶燈再夜遊,故意多在河彎待得久,回來就嚷嚷著再看新聞聯播和天氣預報。但新聞聯播和天氣預報都結束了,會議室裡的酒場子也散了。馬副鎮長埋怨帶燈和竹子怎麼才回來,大家喝酒哩就是找不著你們。竹子說:誰請客了?馬副鎮長說:為了團結麼,自己請自己。帶燈只是問:天氣預報怎麼說?馬副鎮長說:天氣預報又要刮大風了,一番風一番涼,今年得多買些木炭了。帶燈說:又要刮大風?馬副鎮長說:這天不是個正常的天了,帶燈,這天不是天了!

  會議室門口就站著了書記、鎮長,還有白仁寶,他們在伸懶腰,打哈欠,相互問著頭還暈不。書記卻突然叫帶燈。書記說:聽說河彎裡有了螢火蟲陣?帶燈說:是有了螢火蟲陣,書記沒有去看嗎?書記說:啊,真有了螢火蟲陣?!他扭過頭對鎮長說:甭熬煎,王後生再上訪有什麼害怕的呢?這不是突然有了螢火蟲陣嗎,櫻鎮可從來沒聽過有螢火蟲陣的,這徵兆好啊,預示著咱櫻鎮還吉祥麼,不會因一場災難而絕望麼!

  2011.11.2草完第一稿
  2012.4.6完成第二稿
  2012.8.11完成第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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