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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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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返身回來看顏銘,顏銘靠了樹坐著,淚水汪汪。扶著上了樓,解衣看時,左肋部一大片紫紅,手已不敢去摸。夜郎擔心肋骨斷裂,陪顏銘去醫院檢查,整整忙活了兩個小時,醫生讓顏銘在候診椅上休息了,叫夜郎進去,說:「還好,還好,那一腳是踢在肋子上的,如果再往下低一點,孩子就保不住了。」夜郎說:「什麼孩子?她是二十多歲的大人了。」醫生說:「你倒幽默!」夜郎才醒悟是怎麼回事,再沒敢多言,退出來攙了顏銘往回走,雖然竭力地要心平氣和,仍控制不住,問道:「你感覺怎麼樣?」顏銘說:「好多了。」夜郎說:「你瞞我什麼了。」顏銘說:「我怕你又往別處想,所以沒及時告訴你,今日你也看見了,就是那個流氓樣。」夜郎說:「我不是說這個,還有哩。」顏銘說:「還有什麼?」夜郎心裡悲哀起來,說:「沒有了也好。」路過一家飯店,就進去買了一包紅糖。夜郎這時細細地打量著顏銘,顏銘的身體並沒有什麼異樣的變化,腰肢依舊苗條,便懷疑起醫生的診斷了。但他還是說:「醫生囑咐了,明日讓你去婦科檢查的。」顏銘說:「我也想去檢查的。」夜郎說:「也想去的?得了什麼病了?」顏銘說: 「女人的事。」夜郎心裡又沉起來。兩人到家,顏銘和阿蟬做煎餅,夜郎吃了半碗就飽了。 第二天,顏銘去醫院了,夜郎哪兒也沒有去,就在家裡等消息,心裡亂得如麻。他想,如果再做婦科檢查是真的懷孕,這孩子是誰的呢?他是和顏銘有那麼三四次,可除了第一次,後邊的都是排在體外的,那惟獨的一次就那麼准嗎?既就是那一次就應了,顏銘怎麼沒有給他說過???是誰呢,是時裝表演團的某某?似乎不可能。是那個小老闆還是張灼?張灼敢在人多廣眾之前如此打她,口口聲聲顏銘是他的老婆,莫非是他?顏銘厭惡他,多半是顏銘並沒有與他主動過什麼,是那賊東西強暴過她嗎? 直到了中午,顏銘回來,一見夜郎的面就哭起來了,說:「醫生說我懷孕了,這是怎麼回事呀?怎麼我就懷孕了?!」夜郎說:「是嗎?——昨天醫生就告訴我你是懷孕了。」顏銘說:「那你怎麼不說明?」夜郎說:「我是要聽你說哩。」顏銘說:「可我絲毫沒有感覺,幾個月沒有來月經,我還以為是患了什麼病了??怎麼我就懷孕了,這個時候怎麼能懷孕呢?」 夜郎說:「是誰的孩子?」顏銘睜大了眼睛,說:「這你問誰?我說不敢不敢,你說沒事沒事——這下丟人死了!」夜郎說:「不管是誰的,你放心,我會照顧你的。」顏銘的眼淚刷地流下來了,說:「不管是誰的?這就是你說的話嗎?你說是誰的?除了你還能有誰?!」跑進臥室嗚嗚地哭起來。 夜郎見顏銘這麼發脾氣,倒覺得顏銘是惱羞成怒,因為心虛,才這般厲害,就也窩了火,要說出一堆挖心的話來戧她,又念及畢竟有孕,怕她受不了傷了身子,呼呼呼喘了幾聲,一甩手出門就走。走到樓下食品店,買了一大袋人參蜂王漿、桂圓精、奶粉、果珍之類又提上來,放在門口就走了。他去了戲班一趟,戲班還沒有演出回來,與看門的老頭搭訕了兩句,也沒甚心情,又極力想找人說話,趕腳去了寬哥家。寬哥沒在,胖嫂子在一間房子裡踏縫紉機,問了,腳也不停,拿嘴往對面的房間努。對面房間支著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還是沒人。過來再問胖嫂,胖嫂說:「人不在呀?人不在就不在了。」夜郎說:「到哪兒去了?」胖嫂說:「這我問誰去?他的事你不要問我,我的事你不要問他——我們分居了。」夜郎這才注意到這間房子裡也是一張單人床的,噗地就笑了,說:「好!現在有大房間了,有條件分居的!冬天也快來啦,四隻死死腳看誰給暖呀?」胖嫂說:「夜郎,我總想不通,他這號人怎麼還能評上先進?!常言說愛國家,那也就是愛國愛家麼?咱的男人在外幫這個買煤呀,幫那個去醫院呀,可給這個家買過一顆糧還是買過一根菜?掙的錢還比我少一元五角,這我甭說了,你掙了錢總得交我吧?今日碰上一個人需要錢你掏三十二十,明日來人哭個窮,你掏三十四十,招了多少騙子到門上來!上一禮拜日,一個人來找他,八杆子打不著,僅僅聽人家說和他是同鄉,要借錢,他就掏了五十,鬼知道過後還不還,肉包子打狗去了能回?這號事他不是只經過一次兩次了!我說他,他倒和我強,你知道他強起來是個什麼樣?我煩得很哩,他能糟踏錢,我也浪費呀,你當我不會豪華嗎?星期一我就去買布給我做衣服呀,這個家咱就踢蹬著過!往世上看麼,哪一個男人不是挖扒顧家?人家像人不像人的當個小官兒,家裡什麼不是人送麼?!你講究是警察,自己沒個架子,別人誰還把你放在眼裡,送你東西?哼,豬沒個身架子都不長哩!他就又強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把他的警察帽摘下來扔了,我是嫁了個丈夫還是請了個黨委書記?我們就鬧翻了,床也一分為二,各過各的。」夜郎一直笑著說:「活個寬哥也不容易,書上說一個有成就的男人後邊總是站著一個偉大的妻子的,你這不是成心給先進人物的脖子下支磚嗎?」胖嫂說:「夜郎你碎仔也教訓我了?!」夜郎是小,在胖嫂面前老是長不大,當下還是涎著臉笑,卻不得再說什麼。胖嫂又罵了一通,見夜郎已不接話,氣也慢慢消了,說:「你有啥事?」夜郎要說自己的心事,想了想,話到嘴邊卻止住了,說:「沒事。」胖嫂說:「沒事了到廚房尋吃的去,冰箱裡有酸奶,籠裡有包子,豆沙餡的。」夜郎去吃了兩個豆沙包,就告辭回來,但他沒有回祝家,在保吉巷同禿子他們又玩了一下午麻將,直至天黑又天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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