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互相覺得對方又臭又髒,都下意識離得很遠。回到急診窗口,我發現剛才的醫生已經戴上了口罩和手套。我說:「我們改看眼睛。」
醫生說:「我已經通知胡大夫了。是公費還是自費?」
王超回答:「自費,自費。」
醫生說:「要不要動手術啊?要不要住院啊?」
王超說:「我們怎麼知道,檢查完後才知道。」
醫生說:「可能挺嚴重的,你們準備好住院和手術的押金。」
王超問:「多少錢?」
醫生說:「先交一千。」
王超問:「你們有多少錢?」
我說:「我沒帶,放在家裡。」
健叔說:「我也沒帶。」
王超說:「我帶了五十塊。」
醫生說:「你們才帶五十塊錢就敢來逛醫院?敢來我們這兒消費的,誰身上不帶個萬兒八千的?」
王超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就先看看。」
醫生說:「你錢帶的不夠,到時候也只能看到哪步算哪步了。我們這裡是不能夠賒帳的,很明確的。前幾天一個病人,錢就沒帶夠,要做手術,手術做好了,但是因為身上的錢只能做到這步,所以就沒縫合。」
我說:「不能吧,沒縫合怎麼辦啊?」
醫生瞄了我們一眼,說:「傷口就敞著唄,到現在還敞著呢。」
我說:「醫生,救死扶傷要緊。」
醫生說:「市場經濟了。」
王超說:「這錢我會有辦法的,一定給你湊齊。」
醫生說:「像你這樣說話的多了,我們這裡是很明確的,給多少錢做多少事。」
我指著牆上「救死扶傷」四個字說:「你這都寫著』救死扶傷'。」
醫生說:「是啊,但沒寫免費救死扶傷啊。你給了錢,我們自然救死扶傷了。」
王超說:「好好,錢我想辦法,但胡醫生怎麼還沒來啊?」
醫生說:「是啊,這老胡也夠慢的,我打個電話催催。」
醫生打了個電話催了幾句,掛後說:「實在是不好意思,老胡和其他幾個醫生在打牌,今天還沒和過牌。老胡說這把牌不錯,等這把完了就過來。」
健叔說:「哪有這樣當醫生的!」
醫生說:「病也分個輕重緩急。」
健叔說:「你怎麼知道我的就是輕的?」
醫生說:「你還能說話呢!」
健叔說:「我傷的是眼睛,又沒傷嘴。」
醫生說:「我們這裡的醫生都很有醫德的。如果來的人已經不能講話了,肯定三分鐘裡就過來了;不能站著的,大概五分鐘到;像你這種還能站著講話的,等一等又何妨呢,就當在等救護車吧。」
聽完這話,健叔差點氣絕。
王超湊上頭說道:「跟你們牛院長打個電話,說我是他朋友。」
醫生不信,道:「我們牛院長叫什麼名字?」
王超說:「牛愛民。」
醫生說:「你叫什麼名字?」
王超說:「你告訴他,我爹叫王法,我是他兒子,叫王超。」
醫生說:「胡說你爹就是王法。我怎麼知道你爹是什麼!」
王超說:「你眼裡還真是沒有王法。你讓你院長給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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