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子的事就被擺上了日程。在不斷的租房和看房過程中,健叔無疑是一個累贅,所以我本來想將他安排在旅社靜候佳音。我對這小城市不甚熟悉,所以不得不帶上王超。王超最近也很高興出門,因為終於學車完畢,得到駕照,有一切可以開車上路的機會總是不願意放棄。而且剛學會開車的人也顯得很樂於助人,倘若能被誇獎一句「真是看不出來你是個新手」,那會產生將近五百公里的動力。因為有了王超家裡的老桑塔納旅行車,健叔也得以被順便捎上,而他的輪椅也能放在後廂中。
我們來到一家房產中介,接待我們的是一個剛畢業的漂亮姑娘。當然,漂亮是相對的。比如你總能覺得這個服務員或者那個紡織工很漂亮而很少覺得那些漂亮的空姐很漂亮一樣。這說明只要降低標準,世界就變得多麼美好。
漂亮姑娘說:「你們要租什麼地方什麼價錢的房子,多大?」
王超說:「三百左右,豪華裝修,兩室一廳。」
姑娘很乾脆,說:「沒有。」
王超說:「那四百。」
姑娘翻看了一下登記的本子,說:「有一家。」
王超說:「好,那就那家。」
整個過程中,我和健叔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
健叔說:「王超,你怎麼幹事情這麼利索?」
王超說:「你們也就四百預算,能租到的也就一個,這條件就符合了。」
我和健叔無奈接受。
姑娘拿起電話通知房東。房東瞬間就到了,這讓我和健叔很放心這房子的地理位置,肯定是在這不遠處。房東看我們開車過來,很是高興,說那地方還真得開車過去,以前就是因為住得太遠不方便才搬出來的,那房子空著就為了出租,沒想到還真租出去了。
驅車十公里,來到城市的邊上。還好這裡尚算乾淨,周圍也有店鋪,就是顯得有點淒涼,尤其在這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
房東說:「這裡是政府規劃的新城區,以後會繁華的。」
房子在一片低矮的建築裡呆滯地矗著,顯得異常奇怪。這是一棟普通的民房,看樣子也不算很老,但是周圍沒有任何小區,就仿佛開發商財力有限只能開發那麼一棟,而且還是在樓書上都說不明白的這樣一個地方。讓人詫異的是,進門居然是密碼鎖,只是年久失修,只要往裡推一下門就能打開。房東吩咐說:「千萬不要輸入任何數字,那樣門就上鎖了。如果因為這樣上鎖了,要推拉五十下才能打開。」
我們跟著房東上樓,房子的裝修尚算用心,在主臥和客廳裡居然有一排窗通亮開著。整個房子顯得十分明亮,放眼望去是稀稀拉拉幾棵小樹和一條小河,秋風吹過就發出大自然的聲音。
看完房子,我們下樓。王超說不相信世上有這麼神奇的密碼鎖,就在門關上的時候按了幾個數字。只聽「啪」的一聲,門就上鎖了。王超搖了兩下,確實不能打開,「嘖嘖」稱奇就上了車。
房東說:「這環境很好,你可以繞到後面去看看。」
王超開車繞到房子後面,我看見從客廳鋪到臥室的那麼大的陽臺,心曠神怡。最主要的是,我很喜歡聽風吹樹木的聲音,這讓我感到平靜,就像躺在某些掛曆畫裡的地方:騎馬牧羊,背倚大山,四周都是繁密的森林,且房子前恰好有一潭湖水。我本身是沒有這樣的想法的,是我那位招呼都沒打就不見的女朋友在某天拿著一張掛歷來到我面前,對我說了上述的話。我當時說:「你這個笨蛋,這樣的房子,電也沒有,自來水也沒有,煤氣也沒有,電話線也沒有,到晚上嚇死你。」
但是每當我聽到風和樹木發出的「沙沙」聲,我總是想起這情景。雖然我肯定我絲毫不喜歡那個人,但是我肯定每個女人總能在別人心底留下一些東西。
王超開車離去。末了我最後看了一眼那讓我喜歡的陽臺,發現臥室的窗開了。我的記憶中似乎那是關著的,而且剛才看的時候也沒見打開。難道這房子裡還有別人?我想得頭皮發麻。又一陣風出來,我想,是風吹的。
開車經過前門的時候,我們同時發現一個中年男子在樓梯門前拼命搖門。
晚上我們吃飯。吃完飯王超積極駕駛,帶我們繞了這城市的每一個旮旯,我們甚至知道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機構的所在地,比如專門研究一種滅絕動物的研究所,專門實地測量房間面積以便精確地計算和推測你所購買的床肯定小過你的臥室的一個公司,專門生產自行車腳踏板上面的熒光條和隔壁專門製作某特定大小顯微鏡的防塵套的工廠,專門負責監督人口普查過程是不是準確並且自己還要再普查一遍的一個有將近三十人的政府辦公室。逛完以後實在沒有事情做,我們只好再吃一頓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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