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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錢榮一笑說:「Shit!That』snonsense!我自己去看了,原來這個時代還有人像塊stone!」

  雨翔守株待兔半天,終於碰上一個自己懂的單詞,不肯放過顯示的機會,說:「什麼像塊石頭,你不能把你的觀點強加於人!」

  謝景淵聽見雨翔在捍衛他謝景淵的榮譽,十分感動,又怕兩個人君子動手,道:「算了!算了!」

  雨翔不理會兩個人,跑到隔壁去找餘雄。餘雄正伏案寫東西,見雨翔來了,忙收起來。雨翔劈頭就說:「我們寢室裡有兩個神經病,一個每天看書,就是書呆子兮兮,另一個以為自己是李敖,成天吹牛賣弄,自己懂又不懂,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餘雄微笑說:「你受不了了?好戲還在後頭。」

  雨翔余怒宋平,說:「他以為自己是誰。」該說的說完了,雨翔心裡的惡氣也全部出了,正面鬥不過,別人背身時瑞人家一腳也是快樂的,不同的是,背面瑞人一腳,人家會覺得痛,但雨翔這麼說只仿佛隔了一層牆壁打人,抑或說,好比人家生前打不過,待人死後讓人家遺體不安,總之,這是一種鞭屍的快樂。

  雨翔精神上的鞭屍完了,心裡湧上一種無人抵抗大獲全勝後的鬥志,不甘就此放手,繼而去鞭他祖宗八代的屍:「他就仗著他爸那公司,真是狗仗人勢。」徹底鞭完後,心裡一陣茫然和空蕩蕩。

  晚8修時雨翔不敢唱歌,軍訓一個禮拜真是滄桑巨變,坐雨翔背後的姚書琴不知如何竟騙來一個紀律委員,專職記錄紀律。人一旦當上了官,腰杆子都能直許多。

  沒當官的人好比一群野狗,那官職宛如一根鏈條,一旦野狗群裡有人當官,那野狗就嚴然變成一隻家狗,有了狂吠幾聲趕其它野狗的資本和身分。姚書琴表面從容,暗地裡不停記雨翔的名字,罪名是大聲喧嘩。倘若論單打獨鬥,野狗與家狗應該實力相當,但野狗往往打不贏家狗是因為家狗有主人。雨翔連鬥的勇氣也沒有,只有在背地裡罵的本事。

  真正在市南三中才不過一個多星期,雨翔就覺得這種日子難熬,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別的寢室熄燈後比熄燈前更熱鬧,查寢室者的威嚴仿佛光緒的帝位。偶爾實在哪間寢室裡太不像話,就進去干涉一下。學校聞之大怒,每日晚上都由政教處的人督察,一旦揪住就寫檢討,現在學生大多作文水平很高,九十年代的學生作文尤以套話廢話見長,皆不畏寫檢討。政教處便把每日抓住的不按時按規就寢的學生名字公佈出來,這一招果然有效,此後紀律安穩不少,只是政教處老師走後,寢室裡依舊鬧聲四起,校方不知,還在每週總結裡誇學生紀律意識有所長進。然全校最安靜的寢室莫過205室的2號寢室。雨翔每夜都憋了一肚子話,只等在夢裡說給別人聽,而且雨翔的失眠愈來愈厲害,大幸時到十一點鐘睡著,有一天幾乎徹夜無限,到第二天上課時,屯積的睡意像猛虎下山。但人往往氣憤之後容易睡著,這一夜雨翔睡得特別早,第二天淩晨就起床了,本想報曉讓眾人都起床,但雨翔卻忽然有一種報復心理,恨不得他們全體遲到。

  起早後雨翔沒事幹,出了寢室後撲面一陣涼爽,決定去花園走走。市南三中的清晨十分秀美,大片的樹林也似從睡夢裡醒來,清爽可人。花園掩在其中,更能給人享受。雨翔只顧朝一片鳥叫處踱去。花園邊的石凳上有一個女孩子正讀英語,雨翔的腳步也放輕了,怕踏碎了她的寧靜。雨翔相信清晨的花園是最純淨的,因為只有此時,沒有校園戀人消樣在裡面,「愛情的魔力再大也大不過床的誘惑』」,這句諺語也可以這麼理解——-個滿是困意的人也懶得去談情說愛。畢竟,有時候賴床比上床更有吸引力。

  結果還是有人壞了這大好的意境,花園的深處,雨翔看見一個年紀頂多不過初一的男孩在等人。雨翔原先也沒有多想,結果不到五分鐘,遠處跑來一個年紀似乎更小的女孩。男孩抬腕看表,沖她笑笑,說:「你遲到了。」女孩兩手一攤伸出舌頭說:「對不起,我被一些事耽擱了!」雨翔離兩人一樹之遙,聽到這對白好像特別耳熟,是在言情小說裡用濫掉的,心想莫非這兩個也——不會不會,這麼小的年紀怎會懂情是何物,愛在他們眼裡應該是件不知道的東西。

  結果這兩個男孩女孩像物理學家,喜歡向未知領域挑戰。女孩含羞道:「這裡真美。你約我到這裡來幹嘛?」說完往後一攏頭髮,低頭等待。

  男孩子欲言又止,考慮成熟,說:「我最近心裡好煩,我相信我在作出一個我一生最大的選擇。」

  雨翔臉上的吃驚倒是幾倍於那女孩子,他不相信這種話出自一個小男生之口,聽著彆扭,忍不住要笑,乾咳兩聲暗示那一對還有一個人存在,話不要說得太露。

  那兩人扭頭發現了雨翔,並沒有驚訝的意思,在那兩人的眼裡,雨翔的存在仿佛物體自由落體時的空氣阻力,可以忽略不計。

  女孩子低頭良久,猛抬頭說:「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你是為了我嗎?」

  男孩仿佛藏了幾千年快修煉成仙的心事被看穿,說:「我無法騙自己,我是為了你。」

  雨翔用勁控制自己的笑,又乾咳兩聲。

  女孩子受不了有乾咳破壞浪漫,說:「我們換個地方吧。」

  男孩不允,說:「走自己的路,不管別人說什麼。我有話要對你說。」

  女孩臉上迅速一片紅色,擺弄衣角道:「現在嗎?」

  男的道:「現在,對,我已經無法再等待下去了!」這話仿佛一張病危通知單,讓女孩有了個心理準備。

  男的說:「你知道嗎?從我第一眼看見你,我就被你深深地迷住了。這是上蒼賜我的幸福,我不願放手,我一直想對你說這句話——」

  女孩明知故問:「哪句話?」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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