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殘遺恨·第三部 洋務買辦

        鐵雲被告,剛毅即是《老殘遊記》中的剛弼   


    辦完了三姐的喪事,鐵雲惦念著山西煤礦的事,回淮安後,曾經接到瑞韻轉來方孝
傑的回音,說是所擬礦務章程,尚待中丞審定,此後久無音息,畢竟放心不下,於是匆
匆返回北京,正趕上光緒二十四年(公元一八九八年)格外明媚醉人的春天。

    這個春天是大清朝興衰存亡極其關鍵的春天,也是國難當頭列強分割中國最為兇惡
的春天,又是維新空氣突然濃厚膨脹到了頂點,大清皇朝出現了復蘇生機的春天。德國
海軍艦隊強佔了膠州灣(青島)之後,於這一年的二月,強迫清廷訂立了《膠澳租界條
約》;三月,俄國海軍襲據旅順大連灣,迫使清政府訂立關於租借旅大的《中俄條約》;
四月,英人強租威海衛,國勢危殆,朝不保夕,「瓜分支那」之說喧騰於世界。而列強
侵略愈狠,民氣憤張也愈甚,革命黨人磨拳擦掌於海外,誓必推翻滿清,維新黨人則鼓
吹不變法不能圖存。康有為於上一年的十一月上書請求變法維新,這份奏疏是由維新人
士山東道掌印監察禦史宋伯魯為他遞入宮中的。伯魯字孫鈍,號芒田,陝西醴泉人,小
鐵雲一歲,光緒十二年中的進士,是鐵雲的把兄弟,曾經屢次上疏條陳新政,成了皇上
的親信。康有為和梁啟超又於今年春間成立了保國會,朝野人士踴躍參加,鐵雲正在這
個時候回到了北京。瑞韻告訴他,山西尚無消息,鐵雲歎道:「中國官場腐敗,辦事拖
拉,無可救藥,大概中丞又猶豫了吧,若是過兩個月再無下文,只得再去太原走一趟了。」

    閏三月二十三日,宋伯魯從毛慶蕃處知道鐵雲回京,特地來到椿樹下三條胡同拜訪,
興高采烈地說道:「鐵雲,你回鄉數月,京師大變樣了,皇上看了康南海的奏章,又被
列強占我沿海港灣所激怒,昨天召見了康聖人,表示了變法維新的決心。哈哈,我們維
新派可以揚眉吐氣了。」

    鐵雲也興奮地說道:「想不到維新局面這麼快就打開了,不但國家有了轉機,就是
將來我辦洋務也順手多了,總不至於再有多大阻力了吧。」

    「那當然,皇上決心師法西人以振興國事,正需要你這樣的洋務人才哩。」

    鐵雲大笑道:「也許時來運來,我要交上好運了。」

    伯魯笑道:「交了好運應當為維新運動出些力,明天保國會有一次聚會,康梁諸人
都要發表演講,那一天我坐了馬車來邀你同去吧。」

    「好的,我一定去,以後凡是保國會的活動我都參加,我還要邀實君也去。」

    到了四月中旬,接到山西方孝傑來信,說是與福公司所訂礦務章程已經撫台核准出
奏了,大概不久即有佳音,鐵雲心中更是高興。四月二十三日保國會又一次聚會于陶然
亭,鐵雲、慶蕃都參加了,康有為慷慨激昂感激涕零地向全體會友宣告,皇上已在今天
頒發了「定國是」的詔書,表達了變法維新的決心,於是梁啟超意氣奮發地用他那廣東
官話朗讀了上諭:

    數年以來,中外臣工講求時務,多主變法自強,邇者詔書數下……,惟是風氣尚未
大開,論說莫衷一是。或托于老成憂國,以為舊章必應墨守,新法必當擯除,眾喙嘵嘵,
空言無補。試問時局如此,國勢如此,若仍以不練之兵,有限之餉,士無實學,工無良
師,強弱相形,貧富懸絕,豈真能制梃以撻堅甲利兵乎?朕維國是不定,則號令不行,
極其流弊,必至門戶紛爭,互相水火,徒蹈宋明積習,于國政毫無裨益。……用特明白
宣示,中外大小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發憤為雄,以聖賢義理之學,
植其根本,又須博采各學之切於時務者,實力講求,以救空疏迂謬之弊,專心致志,精
益求精,毋徒襲其皮毛,毋競騰其口說,務求化無用為有用,以成通經濟變之才,京師
大學堂為各行省之倡,尤應首先舉辦。著軍機大臣、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會同妥速
議奏。……

    啟超讀完了,忽然有人振臂高呼:「皇上萬歲!」於是眾人紛紛響應:「萬歲,萬
萬歲!」意氣風烈,慷慨涕下。

    宋伯魯是在大會開了之後才匆匆趕到的,散會之後,拉了鐵雲、慶蕃說道:「請二
位同到舍間一敘,有事相商。」

    鐵雲搭了慶蕃的馬車,隨了伯魯一同來到宋宅,伯魯邀入書房坐了,僕人獻了茶,
退下去後,伯魯方才鄭重地說道:「鐵雲,山西胡中丞關於與英商訂約開礦的奏摺上來
了,大概是前天遞進宮中的。」

    「那好極了。」鐵雲大喜道:「皇上批了沒有?」

    「批了,可是有人上了奏本把你告了。」

    「是誰?」鐵雲和慶蕃吃驚地問道。

    「是內閣中書邢邦彥和雲南舉人沈鋆章聯名具呈,請都察院代奏。」

    「奇怪,和雲南舉人有什麼相干?」慶蕃詫異道。

    「哦哦,我明白了。」鐵雲陡然覺得一股寒意從頭到底涼澈了背脊,不禁歎道:
「人心莫測啊,那個雲南舉人是我居停主人趙子衡的小同鄉,考了兩次進士不中,窮居
京中,落拓無聊,常作子衡的座上客,也曾見過幾面。我和子衡至交,言談之間向來無
所顧忌,酒後狂言,更是肆無忌憚,受聘福公司聯絡山西煤礦的事他們都知道。大概姓
沈的窮極無聊,想告發我以求富貴,聯合了邢邦彥上章檢舉,不知奏摺中說些什麼?」

    伯魯道:「他們的稟帖雖然早已遞由都察院代奏,院中知道我與鐵雲知交,都瞞了
我,其實早就遞進宮中,皇上也已批交軍機處查辦了,只為山西沒有出奏上來,一直擱
到現在。據軍機上的朋友透露給我,稟呈寫得很尖刻,大意是:「近聞山西撫臣以千萬
金將潞安、澤州、沁州、平定等府州礦產,有典賣與意大利國,變名為洋債之議。聞所
調之員,若知府方孝傑、劉鶚專門交通洋人,壟斷礦利,圖飽私囊,貽禍晉沂。劉鶚並
自言,典借洋款,終不過朝廷受其累,我輩圖飽溪壑而已。」鐵雲,你說過這樣的話嗎?」

    鐵雲漲紅了臉,大怒道:「胡說,誣陷,造謠!我何嘗說過那樣的話?」

    伯魯繼續道:「稟帖最後還要求朝廷將你查拿遞解回籍,交地方官嚴加管束。現在
山西奏摺上來了,軍機處準備會同總署查明前稟一併辦理。看來案子就要動了,聽說此
案落在軍機大臣剛中堂(剛毅)手中,此人頑固得很,只怕他小題大做,揪住不放,所
以邀請二位來,先遞一個信,好作準備。」

    鐵雲憤怒道:「我與剛相無冤無仇,不過為了振興實業,富國裕民,堂堂正正的介
紹洋商與山西撫台合作開礦,有什麼貽禍山西的地方?難道眼睜睜讓大好礦藏埋在地下,
而百姓無衣無食,窮困不堪,坐視不理,才算是愛國愛民有利山西嗎?憑什麼告我?我
不怕!讓朝廷查辦好了,哪怕鬧到刑部去,我也絕不低頭。」

    慶蕃漢道:「鐵雲不要氣惱,冷靜下來商量對策吧。現在朝廷中頑固愚昧的人居多,
捕風捉影,混淆是非,教人寸步難行,否則變法維新也不會這麼費力了。鐵雲吃虧的還
是申請承辦蘆漢鐵路,羊肉未吃著,惹了一身臊,被張南皮那「均不可靠」四字考語定
了終身,即使山西煤礦辦成了,有利無弊,或是利多弊少,別人也會橫加指責,以為他
人可幹的事情,惟有劉某人不能幹,幹了便是壟斷礦利,便是圖飽私囊,禍國害民。其
實盛杏蓀辦洋務,拿的傭金不知其數,否則怎麼有現在上千萬兩的家當?盛杏蓀紅得發
紫,張南皮都有求於他,可是盛杏蓀能做的,劉鐵雲卻不能做,這是個無理可喻的朝廷,
只能認吃虧,暫時不要再和洋人到山西去了,待風頭過了,查辦有了下文再說吧。」

    伯魯道:「此案落在剛中堂手中,凶多吉少,前途很難說,只怕半途裡再竄出什麼
冤家來,火上加油,把案子鬧得更大了。鐵雲是否暫時去南邊回避一下,以防不測。」

    鐵雲道:「不論怎麼樣,總不能因噎廢食。福公司和山西方面開礦的事還是要辦下
去,我要有始有終,不能一走了之。」

    「鐵雲可以暫時留在京中。」慶蕃道:「一番心血,不能半途而廢。好在此案最後
必定交給總署查辦,我在署中可以向王爺說明原委,剛相縱然嚴刻,總也得敷衍慶王爺
的面子,當可大事化小。」

    鐵雲高興道:「有托實君,我的後半生有無成就,便看此一遭了。」

    原來則毅字子良,滿州鑲藍旗人,刑部筆帖式出身,只為叨了滿族的光,又熟悉案
例,以刑部員外郎參與審理浙江余杭縣葛畢氏(小白菜)謀殺親夫一案,受到慈禧太后
的垂青,從此官運亨通,先升郎中,後放廣東惠潮嘉道,僅僅六年就升了山西巡撫,光
緒二十年人為軍機大臣。上回張之洞關於蘆漢鐵路的奏摺,提到「劉鶚等四商均不可靠」,
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偏是這一回又有檢舉劉鶚的案子落到他的手中,便在軍機堂發
了狠道:「劉鶚這樣的奸商,上一回寬縱了他,又勾結了洋人為非作歹,他經手辦礦還
能不貪利賣國?這回非要重辦不可。」等到山西巡撫胡聘之的奏摺上來,奏章中果有知
府劉鶚的名字,證實邢邦彥與沈鋆章所奏不誣,於是將案子交給達拉密章京顧康民,吩
咐將劉鶚從重嚴辦。剛毅此時已是兵部尚書協辦大學士,在軍機上頗有勢力,首席軍機
大臣恭親王已在四月初十日薨逝,繼任的禮親王庸庸碌碌,翁同龢也在皇上頒發了國是
詔之後四天被太后罷了官,以削弱帝黨的勢力,另外兩名大臣平常得很,所以剛毅一言
可以使人上天,一言也可以使人入地,軍機處中沒有人能為鐵雲說話,前途確實岌岌可
危。

    《老殘遊記》寫了兩個酷吏,前一半寫玉賢,是影射的毓賢,後一半寫了剛弼,有
人以為是影射剛毅,有人則不以為然,認為剛毅並不曾在山東做過官,不過是「剛愎」
兩字的諧音罷了。說穿了,鐵雲後來下筆寫到剛弼時,想到的原型確實就是剛毅,否則
百家姓上沒有姓剛的,何以選了剛弼這個滿人的名字做書中的角色,實在是為開採山西
煤礦,受了剛毅的打擊太大,結下了冤仇,所以和他開了玩笑。而就剛毅日後在庚子之
亂中昏聵誤國的表現來看,僅僅寫他是個打著清官旗號的酷吏,還是抬舉了他。

    顧康民奉了剛毅從嚴查辦劉鶚的指示,大致看了一下邢邦彥等的檢舉稟帖和山西巡
撫的奏摺,便寫了一張短簡,喚侍候軍機處的小聽差——通稱「蘇拉」的,約請總理衙
門司官來軍機處商量,因為軍機貴重,關防嚴密,向來是不到其他衙門商談公事的,多
數是諮函往來,偶事需要面商,則約請有關官員到軍機處南屋茶水間面談。蘇拉才走了
幾步,顧康民忽然靈機一動,急忙開門把蘇拉叫了回來,說道:「這件案子我還要再斟
酌一下,不忙去。」於是定下心來把案卷細細推敲了一會,暗暗叫聲「僥倖!到嘴的肥
肉幾乎斷送了。」他想山西借債一千萬兩,實收九成,那餘下的一百萬兩必有相當一部
分進了劉鶚的荷包,少說也有二三十萬,若是乘此機會敲他一下,對半分潤,豈不就可
到手十多萬兩銀子,哈哈,可發了大財了,真是踏破釘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
也不辦公事了,提筆在手,鋪紙在桌,卻半天不落一字,腦中飛快地轉動,調動了平日
蓄積的攔路打劫、坐地分贓,偷樑換柱,落井下石種種貪污弄錢的本領,琢磨如何卡住
劉鶚的脖子,把他發的洋財掏了出來。想定了,也到了傍晚換班的時候,夜班章京來接
班了,他趕緊收拾文件,腳底擦油,出了東華門,去找一個在窮禮部當差的筆帖式滿人
長順,教他如此如此,事成當致酬一百銀元。長順嗜賭,家中吃盡當光,正逢山窮水盡
的時候,忽來一筆橫財,一口答應了下來,當夜就到椿樹下三條胡同來叩開劉鶚家的大
門。

    鐵雲見李貴遞進來一張名帖,上書:禮部筆帖式長順,知道是個滿人,卻不認得。
正在沉吟,那人卻已賊頭狗腦地闖進書房來,拱手道:「鐵翁請了,小弟有一樁要緊的
事,特來為閣下報信。」

    鐵雲見那人猥瑣短小,淡眉細眼,小眼珠子卻十分靈活,一身袍褂已是油光閃閃的
了,不覺詫異道:「劉某不曾與足下見過面,不知有什麼事見教?」

    長順又鬼鬼祟祟道:「請貴管家回避,以便奉告。」

    鐵雲皺了皺眉,揮手道:「李貴,下去關緊門戶,非是熟人,莫放進來。」然後用
命令的口氣向長順道:「有話就快說吧。」

    長順老臉厚皮慣了,訕訕地自己坐了下來,說道:「鐵翁是在經辦山西煤礦的事吧?」

    「這個關你什麼事?」鐵雲瞪眼道。

    「有人把你告了,皇上都批下來了。」

    「我知道。」

    「剛中堂準備將閣下狠狠嚴辦,鐵翁未必便知道了吧?」

    「你怎麼知道的?」

    「有個關心鐵翁的好心腸人,特地透露給我,要我給閣下透個信,早作準備。」

    「剛中堂準備怎麼樣?」

    「那也無非是革職,流放,抄家吧。」

    「哼,讓他辦吧,我劉某人沒有錯處,不怕!」

    「嘿嘿,鐵翁,話不是這樣說。剛中堂一言如鼎,他若定了你的處分,皇上都不會
駁回的,那時再沒法救了。我那位朋友很熱心,他久已景仰鐵翁,願和你交個朋友,只
要你開個口,他就替你去活動,絕不致於弄到流放、抄家的地步,弄得好,還能保住官,
照樣替洋人辦事。」

    「呵呵,天下有這樣的好人?大概是想要些好處,在我的身上打主意吧。」

    「啊啊,天地良心,我那朋友是個正人君子,分文不取,在下更是白給你跑腿,只
是前途牽涉了軍機、總署和山西不少大小官員,多少都得點綴,這就看你的意思了。」

    「你爽快說吧,要多少錢才能銷案?」

    長順伸出三個指頭晃了兩下,鐵雲道:「三萬?」

    「不,是三十萬!」

    鐵雲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吃素的,是想大大敲我一記,哼,三十萬,做夢!」

    長順落價也快,「那就二十萬吧,不行?爽快,十五萬,也不行?那就十萬,再不
能少了。」

    鐵雲終於怒氣勃發,拍案道:「鼠輩膽敢戲弄老子,給我滾!」

    「唷唷唷,有話好說,怎麼開口傷人,你別後悔!」

    「滾!」鐵雲氣極了,喊道:「李貴,把他攆走!」

    李貴倏地站到面前,捋起袖子,像擰小雞似的抓住長順往外就拽,罵道:「小子膽
敢戲弄咱老爺,下回再來,可得把你下了油鍋煎煎炸炸喂狗吃!」

    長順一路嘶叫咒駡,連滾帶爬地被推出了大門,然後又對著門內大罵道:「劉鐵雲,
不識好歹,老子要你好看!」

    長順匆匆趕到顧康民家中,說道如此這般,康民送了十兩銀子給他,說道:「不能
叫你白跑。劉鐵雲不知天高地厚,我自會對付他。」

    次日,康民到了軍機處,命蘇拉約了總署專管礦務的司官趙仰堯進宮面談,將山西
奏摺和邢、沈二人的稟帖交給了他,說道:「貴衙知府劉鐵雲自從上次蒙蔽朝廷,意圖
勾結洋人承辦蘆漢鐵路被識破之後,不思悔改,又做了洋人的爪牙,典賣山西多處礦山,
罪大惡極,完完全全是個漢奸了,皇上十分震怒,將此案批交軍機會同貴衙查辦。奉剛
中堂之命,對於漢奸非從重嚴辦不可,所以請老兄過來當面商酌。」

    仰堯是進士出身,以工部郎中調充總署章京,一向處事穩重,聽了康民的話,便將
兩份公文仔細看了一遍,合上卷頁,說道:「我看此案關鍵在於山西是否曾將潞澤等州
礦山典押與洋人,從山西撫臣奏摺所附礦務章程看來,並無此事,不過是地方官府借洋
債辦礦,這是朝廷允許的,況且經過山西撫台點頭,看不出劉鶚該受處分的地方。」

    康民連連搖頭道:「仰堯兄,漢奸劉鶚與洋人關係密切,不得好處,怎肯替他們賣
力,得了好處豈無賣國禍民的勾當,這都要細細的查訪,不能遽下結論。這份案卷有勞
閣下帶回查辦,劉鶚這個人不能再讓他經手山西的礦務了,要立即撤銷那個山西礦務公
司,仍由商務局承辦,這是一;其次劉鶚品德卑劣,不能再在朝廷做官,應該馬上革去
他的知府,這是二;再則,他受了洋人的賄賂,那些好處都該涓滴歸公,所以應該抄家,
沒收他的財產,這是三;最後,此人留在世間,終是個賣國害民的禍根,朝廷有好生之
德,姑免他一死,流放軍台效力是必不可少的。兄弟這些話不是個人之見,是體會了剛
中堂的意思,將來我們兩家會銜出奏時,是否就照兄弟剛才講的四條上奏,請老兄轉稟
慶王爺定奪。」說罷拱手送客。

    仰堯挾了卷宗氣鼓鼓地出了東華門,暗暗嘀咕:「既說是商量,哪有只憑一家之言,
未經查辦,就定下了處分意見的,也未免太小看總署了。」於是回總署去稟見慶親王奕
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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