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殘遺恨·第一部 道台公子

                初識太谷教掌教聖人李龍川      

                      
    鐵雲拗不過父母的矚望,只得於光緒二年再赴南京鄉試。他想籍這次鄉試,早早離
開被家庭禮教束縛得透不過氣來的籠鳥般生活,去大千世界中自由自在地呼吸清新舒暢
的空氣,這種喜動不喜靜放達不羈渴愛自由刺激的生活嚮往,鑄成了他一生中總是在天
南地北國內國外不停地奔波活動的習慣。早春才臨,黃河冰封初解,他就辭別父母妻子,
說是到淮安去探望三姐和哥嫂,老夫婦倆準備了給兒孫們的大包小件,派劉吉隨了二少
爺去淮安。

    大哥孟熊除了族譜上「遠」字輩排名為明遠外,這時也已另外取了夢熊、味青、渭
卿等等名字,為了便於讀者記憶,仍然稱他為孟熊。鐵雲在淮安與三姐素琴、大哥孟熊
相聚了半個多月,心靈底處蘊藏著的另一個情愛深深的女子,不時在他心頭浮動,呼喚
他早早去揚州相會,於是告辭兄姐,登舟南下,此時氣候漸暖,雜花爭豔,正乃是孤帆
遠影夕陽盡,煙花三月下揚州。

    鐵雲到了揚州,雇了挑夫,興沖沖直奔東城馬家巷衡宅,與若英久別重逢,自然有
訴不盡的相思,道不完的恩愛。鐵雲欲去南城毓賢街表弟卞德銘家下榻,衡母道:「這
就是你的家了,就住在前院吧,早晚也好與若英作伴。」

    若英嬌嗔道:「我才不希罕哩,把人家丟在揚州不聞不問,賽過路人一般,見了面
卻嘴甜了。」

    鐵雲連忙打躬作揖道:「好妹妹別錯怪了,我在開封哪一天不思念你,這回特地趕
早過來,好在揚州陪你到年底。」

    若英撇嘴道:「我不信,你又在哄人。」

    鐵雲急了,發誓道:「我若哄你,我就是……。」

    若英急忙用小手捂住鐵雲的嘴,叫道:「不許賭咒?」

    鐵雲趁勢吻了若英的纖手,若英臉一紅,掙脫了手嬌羞道:「不許碰我!」一扭腰,
蝴蝶似的翩然回屋去了。

    次日,鐵雲去卞家拜見姑媽,表弟德銘字子沐,又號子新,小鐵雲兩歲,表兄弟倆
感情甚好,德銘常到衡家來陪鐵雲去街上吃茶、選購書畫碑帖。這天已是五月燦燦豔陽
天,德銘一大早趕了來,把鐵雲從床上拖起來,笑道:「這麼好天氣,還懶在床上!我
們去富春茶社吃早茶吧,聽說泰州教掌教聖人李龍川先生從泰州到揚州來傳教,就在那
裡開講,揚州都哄動了,我們去聽聽!」

    鐵雲伸了一個懶腰,笑道:「什麼李龍川?我竟沒有聽說過,泰州學派雖有耳聞,
也不過是傳的王陽明格物致知身體力行的學說,並沒有什麼新鮮。」

    德銘道:「不,不,這個泰州教,又叫太谷教,崆峒教,在山東則稱黃崖教,可不
是王陽明弟子王心齋傳的泰州學派。這個教的祖師爺安徽石埭縣人周穀字星坦,又字太
穀,別號崆峒子,神通可廣大哩,據說能役鬼使神,驅風行雨,神奇得不得了,所以信
徒多得很。」

    「你信嗎?」鐵雲馬馬虎虎抹了一把臉,問道。

    「我也好奇,所以拉你去聽聽,開開見識。再則好多天未上富春茶館了,千層糕與
三丁包子使我饞涎欲滴哩。」

    「走吧,走吧,今天我作東,請你大嚼一頓。」

    「不,我邀你,當然我請客。」

    兩人嘻嘻哈哈出了門,過了灣子街向西南不遠便是得勝橋富春茶社,是有名的兼制
揚州名色細點的茶館,廳屋深廣,茶好,麵點更好。他們去得遲了,外廳都已滿座,德
銘引入內廳,客人也不少,另有兩張方桌拼在一起,放了一把茶壺,一盤小茶盅,座位
卻是空著的。鐵雲喜道:「巧得很,這是為我們留下的吧?」

    剛要坐下,跑堂的堂倌趕忙過來哈腰招呼道:「兩位少爺別見怪,這兩張桌子有人
定了,一會兒就來。」

    「誰定了?」鐵雲怒道,「是哪位官老爺,吃茶也來和百姓擺闊,我就不讓!」

    堂倌急了,連連點頭哈腰笑著道:「少爺海涵。今天揚州城都知道泰州教南宗大掌
教龍川聖人來小店開講,這兩張桌子是他的弟子們定下的,所以動不得。我來給兩位少
爺找個座。」

    於是引兩人來到前廳,搬來兩張方凳,請茶客們挪動了一下,居然擠了兩個位置出
來。鐵雲、德銘坐了,要了兩杯茉莉花茶,點了幾樣點心,一邊品茗,嘗著各式美味早
點,一邊靜聽周圍老茶客們的高談闊論。一位鬚髮皓白的老人對周圍的人說道:「你們
趕不上泰州教祖師爺周太谷老聖人,嘉道年間在揚州講學的那個年代,我可是躬逢其盛
的。那位祖師爺的本事可大哩,誰也不知他有多大年歲,有人說一百多歲了,也有人說
他還知道康熙年間的事,那大概就有兩百歲了。鶴髮童顏,周身淩淩仙氣,能煉氣,也
能辟穀,十天半月不食,照樣精神抖擻。尤其叫人拜服的,他有隱身遁身法,有一次夜
間回城遲了,把門士兵不肯開門,剛聽到他在城外喊門,忽然一眨眼已經站到城內士兵
的身後了。他又會符咒,能驅妖捉鬼,法術比龍虎真人張天師還厲害,當真把整個揚州
城都哄動了。」

    「韓大先生,你見過老聖人施法術嗎?」幾個茶客同聲問道。

    「遺憾啊,沒見過。」

    「那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老先生瞪了他們一眼,好似有了這種想法也是對聖人的褻瀆。他憤
憤地噴著唾沫說道,「不信,你們去問問上了年歲的人!」忽然他瞥見了鐵雲這一桌的
一位八旬老翁,大聲招呼道:「何老弟,周老聖人有仙法是嗎?」

    「是的,是的,韓大先生。」缺牙老人抿著嘴嚼著湯包,含含糊糊地說道,「一點
不錯,是那樣的,我們年輕的時候,人人都是那樣說的,當然有人見過,可惜我沒福份。」

    「是啊,我也沒福份。」韓大先生是一位考白了頭的老秀才,繼續說下去道,「不
料這一來嚇壞了兩江總督百制台(百齡),竟然以「妖人」的罪名下令駐防鎮江的副都
統派了一隊八旗兵過江來,把老聖人抓走了。我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是嘉慶二十一年
八月十五日中秋節,我正在家中和幾個年輕朋友下棋,忽聽得街上有人叫喊:「周聖人
被抓走了!」我急忙奔出去,周聖人已從門前押了過去,後面跟了成百上千人,都在喊:
「放了周聖人,放了他!」那時我只有十七八歲,也跟了上去要求放了周聖人,可是八
旗兵一直把周聖人從瓜洲渡口押上船,解到南京關押起來。百制台派了臬台審訊,臬台
是明白人,他斷定周聖人不是妖人,吩咐管監獄的知事好生款待,不要委屈了,日後找
個機會再想辦法救他。誰知才進了十月,百制台就得了重病,不上一個月就死了。南京
城中都傳說是周聖人施了仙法,把百制台的魂靈打入了地獄了。哈哈,當然。臬台大人
立即下令釋放周聖人,恭恭敬敬將他送回揚州。你們相信了吧,老聖人法力無邊,是無
人能夠侵犯的。」

    同桌的一個典當朝奉說道:「我沒有趕上見到老聖人,可是有幸在泰州聽過龍川聖
人的講道。」

    「我也在泰州聽過龍川聖人的宣講。」另一桌一個中年秀才誇耀道,「聖人的學問
真是沒得說的了,大叩大鳴,小叩小鳴,上至天文地理,旁及儒釋道三教,無所不融,
無所不通,聽一次講,勝讀十年寒窗,難怪信徒們崇拜他,都如醉如癡了。」

    那位韓大先生剛剛嚼完一塊千層糕,抹抹嘴又道:「周老聖人可惜在道光年間仙逝
了,他死後,太谷教分為南北兩宗、北宗黃崖教的掌教聖人姓張諱積中,可惜因為山東
肥城縣黃崖寨一案,蒙受了血海大冤,被害了。南宗泰州教大掌教便是今天要來講道的
李龍川聖人。他的本名叫李光昕,字晴峰,大概比我小十多歲,嘉慶年間還是個孩子哩。」

    眾人哄堂大笑,說道:「韓大先生又說古話了,連聖人也不在你眼下了。」

    「罪過罪過。」韓大先生慌忙改口道,「是我說溜了嘴了。」

    鐵雲吃了三丁包子,是用雞丁、肉丁、筍丁為餡,鮮美無比,鐵雲吃得津津有味,
讚不絕口。飲了一口茶,問德銘道:「黃崖寨案血海大冤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德銘道:「好像聽人說過,還是同治年間的事,被官兵殺了好幾
千教徒哩。」

    鐵雲聽了不禁駭異咋舌,正想再向同桌的何老漢探聽,卻聽得四下裡幾個聲音同時
在輕輕叫道:「瞧,聖人來了!」

    鐵雲急忙抬頭朝外望去,只見一群長袍馬褂的弟子恭恭敬敬地跟在一位年約七旬清
臒飄逸的老人後邊,由茶社老闆在前引路,向外廳走了過來。廳中茶客立時齊唰唰地站
了起來,那位老人便是萬眾景仰的泰州教——今稱太谷學派的南宗掌教人李龍川。韓大
先生急忙放下筷子過來,躬身揖道:「聖人安好!」龍川微微點一下頭,在眾人問安聲
中,邁步進入內廳,昂然在拼攏的兩張方桌上首坐下,十多名弟子垂手侍立在桌子兩誇,
眼觀鼻,鼻觀心,氣象肅穆。茶社老闆捧上一壺熱茶,斟了一杯放在聖人面前,然後退
立在桌旁,原來他也是龍川的及門弟子。

    龍川炯炯如閃電的雙目,霍霍地環視一下擠滿了屋中的信徒,滿意地微微頜首,然
後啜口茶,清了一下嗓門,開口道:「吾于少年時與表兄黃崖先生(張積中)追隨太谷
先生左右,先生仙去,黃崖先生傳教北方,吾在南,開壇講學,以求昌大師門。黃崖先
生不幸為教捐軀,業已十載,一生至仁至勇,他人不可望其項背,吾教所以垂七十餘載
而不衰,也就靠的仁與勇,今天就與諸君講一講仁與勇的道理。」

    龍川先生又啜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太谷先生曾說:「君子以仁為富,不以田為
富。」什麼叫「仁」?上達乎先覺,下達乎後覺者也,以人之樂為已之樂亦仁也。子曰:
「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又曰:「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這就
是仁的道理,墨子講的兼愛也有這個意思。見人之過如己之過者,仁也。見己之過也好
像見人之過的,智也,合二者為一,便是勇。」

    鐵雲與德銘擠在人群中屏息靜聽,惟恐錯過了一句半句話,一二百人的茶廳如無一
人,縱然站得累了。也沒有人挪動半毫分。在高爽的廳堂中,龍川的語聲顯得特別洪亮,
仿佛嗡嗡有回聲,只聽他又說了下去,「所以信吾之學的,必須懂得個「仁」字。萬物
皆為吾的同胞手足,不但一夫之饑,要看作是吾使他挨餓,一夫之寒、也好比是吾使他
受凍,都要擔在自己的肩上,就是一草一木不得其所,也要看作是自己沒有盡到責任的
緣故。天複地載,一切有情,都是我的同胞眷屬,有人亦有我,有我亦有人,無分彼此,
當以救度千萬同胞同登樂境,方才成個仁字。因此吾期望弟子朋友們,戒私而存公,由
小我而及大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如此方是太上立德立功立言之道,博施
濟眾,惠澤於無窮。」

    鐵雲聽了頻頻點首,龍川又講了一會,然後說道:「今天吾初次回到揚州傳學,先
和諸君見見面,不久也許能回揚州長住,「仁」的道理先講到這裡。希望諸君在所學也
有所行,勤學力行方是太谷學派的本色。弟子和朋友們可以提問,也可以各言其志,但
要說真話,吾不愛聽矯情虛飾的假話。」

    一位年輕弟子問學道:「弟子兩次鄉試不中,很感苦惱,是功夫未到家,還是心意
不誠?願聖人有以教誨。」

    龍川道:「教育之道當以孝悌立品為先,不在乎考試,更須分科設教,因各人所長
而因勢利導,切忌把人腦中一點點自由自在的想法箍在一個模子中,弄得僵硬不化了,
到頭來必是個書呆子。足下不曾中得鄉試,是大好事,何必苦惱,佛家用地獄閻羅嚇人,
又用寺廟香火斂錢,惟有「回頭是岸」一句,卻有見地。」

    這些反對八股文的話,鐵雲聽了如飲醇酒,周身血脈和暢,舒服非凡,不由得翹起
拇指笑著向德銘示意,德銘也是討厭八股文的,也翹起拇指晃了兩下。這時又一位中年
弟子,是個一向以道學先生自居的秀才,向著聖人自誇道:「弟子沒有別的長處,只是
慎獨功夫尚好,生平不好色,連個姨太太都沒有,對於女人從來目不斜視。」

    不料龍川先生呵斥道:「足下此話不近人情。子曰「食色性也」,又曰「吾未見好
德如好色者也」。豬狗都有動性的時候,你偏偏說好德不好色,難道連豬狗都不如?宋
儒以道學自誇,有些話自欺欺人,吾是不屑一顧的。」

    鐵雲站在別人身後,看不清那位秀才先生此時的嘴臉,想必是面紅耳赤狼狽不堪了。
不由得愈加欽佩龍川先生的學問見解,簡直放達不羈,隨心所欲,而無所不極其妙,這
很合乎他那反對傳統禮教束縛的個性。他如癡如迷的屏息豎耳再聽下去,不覺時光速速
流逝。約莫一個多小時,開講已經結束,大群弟子信徒又簇擁著龍川聖人走了出來,鐵
雲趕緊上前兜頭一揖,不曾說一個字,但崇敬之情都從眼中流露無遺,龍川朝這位年輕
人微微一笑,飄動著敝舊寒素的灰布袍襟,由弟子們擁護著離開茶社走遠了。鐵雲猶楞
楞兀兀地站立在茶社門口,癡癡地望著遠去的龍川聖人飄逸出塵的背影。

    德銘笑道:「表哥,今日不虛此行吧?」

    「妙極了。」鐵雲喃喃道,「古人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總以為是
誇誇其談,形容過甚。今日聽了聖人的講學,才知天下真有這樣有大學問的人,我把那
古話改動一個字,叫作「聽君一席話,悔讀十年書。」今日方知過去所讀的四書五經注
解和八股制藝全是道學先生所加給讀書人的緊箍咒,害得我輩白耗了十年光陰,豈非悔
讀十年書?」

    正說著,韓大先生和何老漢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鐵雲趕緊上前一揖,說道:
「請教兩位老先生,那黃崖教一案究竟是怎麼回事,怎會死了那麼多人?」

    何老漢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可不清楚。大先生改日再見,我先走一步了。」

    韓大先生被鐵雲攔住,脫身不掉,四下裡見身旁無人才輕聲道:「小兄弟,說不得,
這事說不得啊!」說罷舉步欲走。

    鐵雲忙又作揖道:「大先生,你就開導開導學生吧,此處無人聽見。」

    恰巧又有茶客散了出來,大先生見鐵雲心誠,說道:「你跟我來。」

    三人走到僻靜處,韓大先生神色嚴肅,手指抖抖索索地點著鐵雲胸前,說道:「我
這話和你說,你可不能再向外傳了。張聖人死得慘,官兵一萬二千人包圍了黃崖寨,說
黃崖先生在寨中積草屯糧,招兵謀反,官兵攻進山去,許多信徒被殺,先生和家人弟子
一同自焚而死,太谷教北宗黃崖教全完了,從此再沒有人敢提黃崖寨的事了。龍川聖人
那時恰巧也在黃崖,是在官兵進攻前不久,被張聖人硬勸著下山的,僥倖保全了太谷教
南宗這一支。這許多年他一直隱避在泰州傳道,如今黃崖寨一案風波漸漸平息,不再追
究餘黨,龍川聖人才到揚州露露面,看看官場反映。」

    鐵雲吃驚了,問道:「龍川聖人不會也被官府懷疑謀反吧?」

    「不,不會,絕對不會。」說罷匆匆掉頭而去。

    鐵雲與德銘慢吞吞地走回家去,腦中卻混亂得很——講究學問和造反實在是兩碼事,
太谷教怎麼混到一塊兒去了?他敬慕大學問家,但根深蒂固的忠君報國思想卻使他只能
叛舊禮教,不能叛皇上。一個與造反掛上鉤的教派,是和他的思想格格不入的,本來聽
了龍川先生講學的熱烈興奮勁兒一下子冷卻了。

    「表哥,你在想什麼?」德銘看出鐵雲在沉思,「龍川聖人的學問很高深吧?」

    「講得真好,把我的心裡話都講出來了,我討厭八股文,不料聖人也反對八股,使
我又驚又喜。」

    「那麼你想做他的弟子嗎?」

    「不,目前還不行。一則他不常在揚州,無法請教;二則我對他們的情況知道太少,
不明白他們傳教的宗旨,他們這個團體好像至今還沒有一個固定的名稱,究竟是如同宋
儒的學派,或是像佛道那樣的宗教派別,還是民間白蓮教那樣的秘密結社?或者竟是個
樣樣都沾著些邊的大雜拌!我看官府說張聖人的黃崖教是謀反,空穀來風,必有所自,
古人說:「桔逾淮為枳」,也許張聖人的北宗到了山東後就變成白蓮教、紅巾教那樣的
秘密結社,有了聚義反對朝廷的意思,才會招來兵禍。如果是那樣,我是絕對不願加入
的,如果龍川先生這一支純粹是個講學的學派,教導做學問和做人的道理,那麼我還是
很感興趣的。子沐,且觀察一個時期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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