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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滾,玩蛋去!」趙小樂東一甩西一抹地擦完身子,穿衣拎桶,撲甩著兩條長腿,哆哆嗦嗦地走了,牙板子得得得的磕打聲急促且細碎。唉!螃蟹吐味兒又斷爪兒,個人知道個人吧!福也享啦,罪也遭啦!他想著,便悻悻而回。

  回到家裡,米秀秀沒再嫌他,趙小樂更得意了。夜裡幹完那事兒,他就有些吃不住勁兒,渾身鼓鼓湧湧睡不安生,額頭和拳頭撞得床圍子通通響,嘴裡嗚哩哇啦叫,乍冷乍熱地病倒了。

  米秀秀醒來看著他,小心地問:「小樂,你咋啦?」

  趙小樂說:「准是得傷寒病啦!」

  「俺去叫醫生!」米秀秀說。

  趙小樂攔下她:「不用,吃片藥就能挺過去!」

  他伸出胳膊在床頭櫥裡摸藥,摹地抓出一瓶避孕藥,就黑下臉問:「你吃這個做啥?俺爹盼孫子眼都該盼瞎啦!」

  米秀秀慌口慌心地說:「小樂,等俺畫展成功了,再給你生孩子,俺一定給你生個胖小子!」

  趙小樂愣著眼問:「啥,畫展?」

  米秀秀說:「對啦,俺還沒跟你商量,縣文化館美術左老師正審查俺的畫,如果條件成熟了,就在城裡給俺搞畫展!他讓俺多畫一些……俺能成名你不高興麼?」

  趙小樂憨憨地點頭:「高興、高興,媳婦好了,俺還沾光呢!」

  米秀秀將臉蛋埋進他發燙的臂彎裡,撒嬌地說:「不,是俺沾你的光!畫展還要你出錢呢!」

  趙小樂問:「多少錢?」

  米秀秀說:「估計得一萬元!」

  趙小樂一乍:「操,晾晾畫兒就這麼多?」

  米秀秀拿指頭狠戳了一下他的腦門子:「土鼈蟲,那是晾畫?請專家、領導,電視臺還要錄相呢!你想賴呀?」

  小樂說:「只要你高興,俺他媽出定啦!」秀秀看著男人傻裡傻氣的樣子,擁抱他,親吻他,吻得叭叭響,很動真情。

  中午米秀秀下班回來,提著一兜水果和罐頭,笑盈盈地來到床前看小樂,趙小樂冷著臉蛋子倔倔地不看她。她伏在他頭上,很動情地濕了眼眶,哽咽說:「小樂,俺知道你咋病啦!你該回家呀,你不該去井樓子遭那份罪!俺又沒通你,這是何苦呢?」

  趙小樂說:「就你那架勢也讓俺受不了!」

  米秀秀聽了這話反添心酸,沉吟片刻,說:「俺是不是太自私了呢?是不是忽略了你的存在,傷害了你的自尊?」

  「你自個琢磨去吧!」小樂冷冷地說。

  米秀秀動了情,說:「往後你也大模大樣地回家來!」

  「秀秀,俺總算沒白疼你。」趙小樂被感動了,就這麼快活起來。

  日子久了,米秀秀終於在趙小樂眼裡也寡了味兒,今兒好明兒壞今兒香明兒臭的,煩得他腦仁兒疼,長臉焦黃焦黃地跟船板一樣晦暗。她整日畫呀畫,冷著臉子,尿不到一壺,說不到一塊,乾脆還不如躲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他想。他不知道是逃開她,還是逃開自己,收工的時候不回家,幾乎泡在朱朱的髮廊裡跟人「胡侃」,就如船上放風箏,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想幹啥就幹啥。

  朱朱對趙小樂慢慢扭過勁兒來,幾乎和好如初了,見他又打又笑,像魚精般野得抓拿不住。他又像嗅到了生活的原本氣息,與朱朱話趕話兒討樂子。朱朱呢,心疼他,又貧嘴借機會故意刺刺他出氣。在髮廊裡人都走了,朱朱拍著趙小樂的冬瓜頭,自由散漫得荒唐,說:「小樂,跟著畫家過得好嗎?」

  趙小樂JiaJia眼,見屋裡沒人,伸出大掌探進朱朱褂子裡擰了一下奶子,說:「稀罕就送你!」

  朱朱摘開他的手,笑咧咧地罵道:「誰稀罕?給俺一腳當泡兒踩,怕是比豬尿脬還響亮呢!嘻嘻嘻……」趙小樂喜歡朱朱插科打渾的賴模樣。

  朱朱又逗話說:「俺真不明白,秀秀那冷美人看中你哪疙瘩肉啦?」

  「你看中俺哪兒啦?」趙小樂問。

  「哼,她就看你錢啦!」朱朱說。

  「錢有啥好的?」

  「她可以吃白食兒。」

  趙小樂瞪朱朱一眼:「別作踐她,你笨母雞也想叼人?」

  「哼!」朱朱哼一聲,「怕是乾草點燈呢!」

  「咋講啊?」

  「十有九空!」朱朱說。

  趙小樂狠狠給了朱朱一拳:「狗日的,你再胡咧咧,俺掐斷你的脖子!」

  朱朱的嘴巴撇成噘嘴兒魚了:「戳你心尖尖肉蛋蛋啦?嘿嘿……」

  朱朱既好奇又木訥地噘著嘴巴,大眼睛一忽一閃的,勾得趙小樂坐不牢穩。他癢癢得腳氣又犯了,就當著朱朱的面蹺起短棒似的二郎腿,一邊胡吹海侃地教訓朱朱,一邊嗤啦嗤啦摳腳趾縫裡的黑泥,泥片從趾縫間唰唰下落。

  朱朱吸溜吸溜鼻子湊過來罵道:「臭腳丫子還玩得夠狼虎。」

  趙小樂板起臉來正兒八經地顯擺著自個的學問:「朱朱,知道不,俺這腳氣可是千金難買哩!性命性命沒性就沒命,腳氣腳氣沒腳氣就沒力氣。俺闖海流子就憑這玩藝兒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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