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關仁山 > 不愛不明白 >  上一頁    下一頁


  艾美將傘遮住金歡:「你是等鐘濤哇?告訴你,鐘濤兩天沒來彈吉他啦!那天晚上,我看見警察蔡翔急著找他!」

  金歡愣了愣:「蔡翔?他是鐘濤的同學呀。」

  艾美說:「你找找蔡翔吧,沒事的!」

  金歡點點頭:「謝謝你,艾美!」

  一輛富康汽車停到艾美跟前,艾美勸說金歡趕快回家,自己鑽進汽車裡走了。

  金歡用手擼了一下臉上的雨水,深深吸了一口雨後的空氣,慢慢鑽進汽車裡。她用手機呼了警察蔡翔。然後緩緩地開動吉普車走著。大街行人稀少,車燈將馬路點綴得空空蕩蕩。雨夜裡開車是一種享受,自由地駕駛著方向盤,不必與滿街的汽車和行人爭前搶後。今天就不行了,金歡焦急地等待蔡翔會話,她對鐘濤既是怨恨又是惦念。難道鐘濤出了什麼意外?捲進與法律有關的案件?她呼了蔡翔幾次,蔡翔也沒有回話。這個該死的蔡翔!

  夜深人靜,金歡獨坐在一家咖啡屋裡,十分煩躁地喝著咖啡。她的臉蛋兒柔弱而惶惑,她的睫毛輕揚,眼珠像一粒浸在水裡的黑葡萄。咖啡屋播放著歌星任賢齊歌聲:「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外面的世界是多麼精彩!」金歡是任賢齊的歌迷,可此時她一點也聽不進去。金歡並不像一般的女孩那樣,學得浮華、虛榮,或者是好高務遠,她永遠都是那麼的懶懶散散,那麼的隨隨便便,那麼的快快樂樂,對待情感又是那麼的認真癡情。

  金歡記得她與鐘濤是在本市服裝大王馬溫妻子唐百靈的生日晚宴上認識的。唐百靈與鐘濤過去都是市歌舞團的演員。唐百靈是一個很有名氣的美聲唱法的演員。她十分喜歡鐘濤的吉他演奏,鐘濤似乎也是很願意給唐百靈的生日助興。金歡是單位裡的一個老大姐拉去的,說是利用這個機會給保險公司推銷保單。

  金歡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一眼看見鐘濤的。也許是因為鐘濤的帥氣出眾吧?他高高的個子,長長的頭髮,束成一個好看的小辮子,腰間很瘦,肩膀卻是寬闊的。他寬寬的額角和深沉的眼睛,似乎掩藏著無盡的智慧和魅力。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佩上黑色的吉他。特別是他彈奏的一個名曲《槍炮與玫瑰》,是金歡最愛聽的。

  曲子彈完了,金歡還沉浸在那激烈多情的旋律中。忘記了秋風和寒意,覺得渾身有一股燃燒般的熱力,漲滿在她的胸腔裡。她久久地凝視著鐘濤。同去的大姐捅她,笑說:「金歡,你是不是看上他啦?」金歡的臉紅了一下說:「大姐,我愛聽這支歌兒!」大姐說:「你別騙人啦,你的大眼睛都洩密啦!」金歡是個爽快的女孩,她眨眨眼睛說:「大姐,你說我看上他了,就算看上吧!」大姐笑笑說:「那你快求我,給你們當紅娘!」金歡笑笑說:「不用,我敢自己找他!我還要他重彈一回這個曲子!」大姐將信將疑地看著金歡。金歡昂著頭擠過人群,大大方方地走到鐘濤的面前。她拍了拍鐘濤的肩膀,悄聲說:「我叫金歡,請你再給彈一曲《槍炮與玫瑰》,好嗎?」鐘濤被她拍愣了一下,然後笑出一口白牙:「行啊!」然後就很投入地彈奏著。金歡發現鐘濤彈奏時,經常扭頭看燈光下的金歡。金歡的心臟猛地狂跳起來,渾身血液奔流得那樣快。她不由自主地隨著曲子跳起了迪斯科。她為什麼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為什麼產生不顧一切的衝動?事後,金歡才覺查自己真的愛上這個彈吉他的小夥子了。

  此時的鐘濤也被金歡感染,彈奏時忘記了唐百靈。彈完時,他回過身子,他一眼看見唐百靈默默地站在樹下,正用多疑的眼光注視著他。

  當時,鐘濤是被金歡的舉動所感染,可真正喜歡上她,是在一個月以後。金歡開著吉普車來找他,他看見她的吉普車上掛著一隻黑色的吉他。在舞廳的門口,金歡就親切地喊他:「黑吉他,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鐘濤一見是金歡,笑了:「還是我請你吧!」

  金歡爽快地說:「你請,就你請!我可告訴你呀,別人請我,我可要條件,我吃『法式大餐』!懂嗎?」

  鐘濤對她的性格很感興趣:「對,就吃法式大餐!」

  其實「法式大餐」就是大排檔,糙毛豆、田螺、麥香魚、鹽水鴨、鳳爪和啤酒等。鐘濤在吃飯的時候,問金歡為什麼叫他黑吉他?金歡笑著說,因為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尊姓大名啊!那晚上,我只記住了你的黑吉他!你這個傢伙吉他彈得真棒!鐘濤馬上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然後再問她,為什麼她的車上還掛著黑吉他?金歡毫不隱諱地說,她非常喜歡黑吉他!鐘濤說話的聲音有些不自在,顫抖而不穩定:「你可是真有意思啊!」兩人四目相矚,誰也不說話,好長的一段時間,都只是靜靜地對視著。鐘濤知道自己也愛上這個女孩兒了。後來的一些時光,金歡幾乎和鐘濤熱戀在一起。

  鐘濤為金歡拉了許多的保單。金歡知道鐘濤在幫助她,她也經常到舞廳裡聽他彈吉他。金歡開車將鐘濤帶到郊外。在原始森林裡,他的手挽著她的腰,她將性感的小嘴巴吻在他的腦門上。他的腦門留下猩紅色的口紅印。鐘濤終於大膽地吻她,她可從沒有被人這樣吻過。他的唇貼緊了她的舌尖,顫慄、燒灼的允吸轉動,使兩人的青春熱力立即從唇上奔湧到四肢,心尖索索地顫動了。他把她的頭攬在胸前,溫柔地說:「第一次給你彈《槍炮與玫瑰》,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的槍炮肯定成為你這玫瑰的俘虜。」

  金歡撒嬌地說:「我的玫瑰,可從來沒在槍炮面前炫耀過啊!」

  鐘濤海誓山盟地說:「我的槍炮,永遠只屬￿你這一隻玫瑰的!我要讓你幸福!」

  金歡嗔怨地看著他:「人家可早就給你種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了,誰知道你變不變心?」

  鐘濤將她的手貼近他的胸膛,喃喃地說:「我的心永遠屬￿你!」

  金歡微笑著說:「我有一個最大的願望,就是在我的生日晚宴上,你給我彈奏《槍炮與玫瑰》,好嗎?」

  鐘濤說:「一定!這還不容易嗎?」

  金歡說:「就是我死去了,你也會嗎?」

  鐘濤說:「我絕不食言!」

  金歡再次撲到鐘濤的懷裡,喃喃地重複著這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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