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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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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件事老兄海涵,老三今天那邊有事,叫你守空房了,你放心,明天一早原封不動還給你。我光叫她開盤,決不拉鋪,哈哈。」 「玩笑了,玩笑了。」 鄧明三又一陣點頭哈腰,領智廣回到屋內,原來那個抽老海的正替他打牌,見他進來,那人就說:「快來吧,我給你連坐了四把莊了,明天得吃你的喜。來,剛擲了骰子,還沒抓牌呢。」 鄧明三說:「牌興不換手!你先打。這半天我也光了,又忘了帶煙膏子來,把你那藥給咱來一口。」 那人從兜裡掏出個粉紅色鈕扣大的紙包,遞給鄧明三。鄧明三走到牆角坐下,掏出前門香煙在茶几上蹾了幾下。那人說:「你那煙不行,抽藥非哈德門不行。哈德門煙松,一磕打前邊就空了一截,還是找張錫紙坐飛機吧。」 鄧明三已把香煙頭上的煙絲撚出去一些了。他打開紙包,用小指甲挑了一撮白色粉面,倒進煙頭。把煙舉過頭,仰起臉叼住,劃了根火,對天深深吸了一口,半天憋住沒喘氣,然後舒舒服服地「哈」了一聲,頓時精神起來。 智廣看得噁心,便問:「三叔,你天天抽這個嗎?」 「不,有大煙我不用白麵,白麵是用人骨頭刮的,陰性。就是孫局長愛用它。」 「孫局長?什麼局?」 抽老海的那人笑著說:「戒煙局,我就管戒大煙,還能自己抽它嗎?」 智廣又問其他幾個人的身份,鄧明。說麻子是警長,八字鬍是宣撫班長。警察所應有五個名額,所長住在縣城,除去薪金再吃兩個空額。這裡實際就兩人,一個警長一個警士,白天警士專門負責向鄉公所要供養,找妓女收樂戶保護捐。警長辦理良民證,一個證收五元成本費。宣撫班編制就三個人,班長吃了一個空額,還剩一個班員。這班員專門把新民會發的宣傳畫往各鄉公所村公所分派。宣傳畫是免費領的,他當年畫賣,一戶一張大洋五角。沒錢給糧食、雞蛋也行。晚上那警士和宣撫班員自找住處,兩個首領便躲到圍子裡來躲災。 說了一陣,智廣困了。鄧明三把他領到隔壁一間屋子裡。那屋盤著炕,燒著地爐,智廣脫了鞋,和衣倒下馬上睡著了。 八 第二天醒來,已是太陽一竿子高了。 智廣隨鄧明三回區公所吃了早飯,就去找宋明通,向他報告昨晚從「憲兵工作隊」哨兵那裡聽來的情況。 宋明通說:「看來昨晚那頓宴會是個關鍵,必須打聽清楚昨晚隊長和那過路幹部談判的結果。」 智廣心想,此事只有找三姑娘打聽,別處無門可人。自己若去找三姑娘既不方便,又難免引人注意,一個小小年紀的學生找妓院的姑娘幹什麼,正這時,鄧明三打發人來喊宋明通,他就又和宋明通一塊到了區公所。 鄧明三找宋明通是佈置為金隊長備車的事。交代完了,宋明通就去忙活。智廣想出個點子,要鄧明三去召喚三姑娘。 「三叔,你為金隊長熱心備車,可這小子在暗地給你拆臺,你聽說沒有?」 「沒有哇,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打我什麼主意?」 「我聽他那站崗的說,昨晚擺宴是跟那個八路幹部講條件。」 「這我知道。」 「什麼條件你知道嗎?」 「聽說要是那個降了,給他個官做。」 「什麼官?這裡一個蘿蔔一個坑全擺滿了,總得拔一個再按下一個對不?你知道拔哪個坑嗎?」 「哪個?」 「就拔你,他們站崗的對我說的。官小了人家不動心,官大了拔不動,就你這區長,名份不小,勢力不大。答應那人要投降,叫他當區長。」 鄧明三一聽,立刻七竅冒煙,大罵了起來,說:「我做買賣還沒這麼賠過。弄了個漢奸帽子戴上,本還沒收回來,就要撤我!我跟他拼了。這話靠實不靠實?」 智廣說:「靠實不靠實我也不知道,反正無風不起浪。昨晚不是三姑娘伺候的飯局嗎,幹啥不找她來問問?」鄧明三一疊聲地叫人去喊三姑娘,外邊答應著就有人去了。鄧明三坐在炕上生悶氣,劉四爺挑簾走了進來。 劉四爺看看智廣,對鄧明三小聲說:「我要走了,你還有啥吩咐的,叫大侄子出去躲躲?」 鄧明三說:「他是那邊的人,也不必背他了。你把這兩集收的稅錢交給抗日區長,說這是我們代收的,不敢留下。另外那二百,是我個人送的慰問品,請八路同志賞臉收下,只要給我條後路,我決不幹『剿共班』那樣喪天良的事……」 正說著,外邊喊三姑娘來了。鄧明三就住了嘴。 三姑娘睡眼惺松,披散著頭髮,似乎比昨天老了十年。一進門先打哈欠,懶洋洋地說:「剛給上眼,你又叫魂。」 鄧明三沒好氣地說:「昨晚上賣了力氣了,沒少得賞吧?」 三姑娘似笑不笑地說:「你又不贖我從良,還不叫我做生意,我怎麼混世?」 「混世的才要講個良心義氣。」 「我哪點沒有義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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