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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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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書記不客氣地說:「我同意你離開。」李書記認為這是劉幹事再一次表示不支持他。為了平和社會輿論,李書記是非常想做出一兩件治理所裡的政績的。 在劉幹事離開後,其餘三人回到了所裡,在黨辦等待夜晚降臨。他們反復商議細節,氣氛很像一個團結戰鬥的領導班子。 晚飯後,阮宣的女兒葎子出來玩耍。張幹事在三樓截住了葎子。葎子被哄到党辦,汪所長就說給葎子用紙紮一列火車,葎子同意了。 李書記就和葎子嘮嗑起來。關鍵的對話是這麼一段: 「喲,葎子戴上紅領巾了!真不錯!」 「李伯伯,我們班還有二分之一同學沒入隊呢? 「那葎子太棒了。紅領巾是什麼意思你懂嗎?」 「懂,是紅旗的一角。」 「為什麼是紅色的呢?」 「是烈士鮮血染紅的。」 「對!好孩子。那李伯伯問你問題可不許撒謊喲。」 「當然。」 李書記就問了某女士在阮宣居室內的情形,葎子盡其所知,一一回答。而平時葎子回答所有人的誘供都是一句話:「她們學畫畫。」 汪所長在天黑不久去上了一趟廁所。回到黨辦正義憤填膺準備出發捉姦時,黨辦電話鈴響了。是張幹事眼疾手快搶起了話筒,生怕五樓能聽見三樓鈴聲。張幹事只「喂」了一聲便臉色驟變,汪所長的老伴被車撞了,汪所長頓時遭了個晴空霹靂,目瞪口呆手腳發抖。汪所長在巨大不幸面前表示要堅持完成所裡工作,李書記勸走了他。張幹事甚至含譏帶諷地說:「問題解決得好會有您的功勞的。」 按計劃等到一般人就寢時間,李書記張幹事叫上門衛老頭子,用公家的鑰匙突然開門闖進了阮宣室內。某女士裸體躺在床上,而阮宣穿著衣服在畫架前畫畫。捉姦失敗。 張幹事很快就說話了:「領導想看看你。」 「為什麼不敲門?」阮宣冷靜而兇狠地說:「滾出去!」 事情並沒到此為止。當晚阮宣從葎子口中得知了李書記的誘供,便狂怒、大罵、喝酒,次日清早跑到醫院,將李書記從熱被窩中揪出一頓痛打。醫護人員的勸解,人山人海的圍觀使阮宣獸性迸發,他在李書記奪門而逃時夾住了李的兩個手指,並一點點用勁,以李書記手指骨折而告終。 阮宣以故意傷害罪被公安局拘留。某女士為救阮宣,在晚報發表文章《一個女模特兒的質問》,真名實姓質問李海山書記許多早在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就討論過的繪畫藝術與道德問題。呼籲社會聲援畫家及其模特兒,譴責粗暴踐踏藝術的封建傳統偏見。社會果然一呼百應,讀者紛紛投書報社乃至衛生局衛生處,表示對李書記這種領導的譴責。 流病所又一次以醜聞轟動社會。衛生處再也不能坐著不動了。 8 今冬流病所發生了兩起事故,都比汪所長預計得有過之而無不及。事實就是如此:蓋子是捂不住的。陰暗面總會曝光的。李書記離開流病所成了定局。 在確定流病所新的黨政領導班子的日子裡,生活是由一連串的談話構成的。局裡找處裡談。處裡找所裡談。領導找群眾談。群眾找領導談。領導之間互相談。想來衛生系統工作的人也來談。其中李書記是與人談話次數最多的人之一,而他和黃頭的談話算得最有意思了。 李書記與黃頭面晤的地點在李書記家。李書記想順便請黃頭吃頓家庭便飯,黃頭欣然同意了。 這天黃頭赴宴之前刮了鬍鬚,穿上了西裝革履,找兒子借了呢子大衣以抵擋戶外的寒風。黃頭的妻子冷嘲熱諷企圖激將他換下不合時令的行頭,穿上羽絨衣。黃頭根本不上當。 「女人總是只看到事物的表面,」黃頭對妻子說:「而男人就能看到事物本質。服裝不僅僅是人的裝飾,更是人品質的體現。現在李書記正處在落魄的時候,我這麼一去不用說話,就可表明自己決不是勢利小人。」 黃頭的妻子說話比較尖刻,她說:「對於彼此瞭解的人,互相之間根本就看不見什麼衣服。」 李書記果真沒有認識到黃頭穿西裝的苦心。一個勁吩咐老婆把爐火燒旺些,心裡頭不無惋惜地想這位副教授專業知識的確淵博,生活知識卻太淺薄了,大冬天穿西裝,實在有點令李書記失望。 人類就是這麼不幸,互相理解就是這麼不容易。好在像李書記這樣的大忙人沒工夫去歎息。 晚飯吃得還是比較圓滿的。除了自己家的菜以外,黃頭覺得一般地方的菜味道都不錯。大家還喝了一點點白酒。 李書記對黃頭非常坦率。說:「所裡連連出事故,我不能不離開了。」 「我表示難過。」黃頭說。 「你知道我最不放心的是什麼嗎?」 「是汪所長獨攬大權——對不起,大家都這麼說。」 李書記雙掌相擊,響亮地大笑。 「我是擔心國家每年給的二十萬塊錢用不到你的項目上。汪所長這個人是個好人,我的好朋友嘛。但錢一給他,流病所一定會被打扮成新娘子,各種年齡層都會成立長跑隊:春季長跑、冬季長跑,每人發套裝運動衫,舉火把向北京進軍。」 黃頭也笑起來。說:「很有可能。」 李書記說:「黃教授,我考慮再三,準備推薦你當所長候選人。」 「我?」 「你是三中全會之後入黨的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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