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和馬麗亞兩人的長征(2)
兩人都大笑起來,她們好久沒有這樣暢快地笑過了。阿炳陰沉地走過來收拾盤子,故意將杯盤弄得一陣亂響。
「他經常對我大發脾氣,這個家裡啊,好像他才是主人呢。」麗莎說,「你看,他走了,他不願同我們說話。」
馬麗亞看著廚師那黑熊一樣的身影從臺階下到院子裡,他的確顯得氣呼呼的,為了什麼呢?
「馬麗亞,我想作一個實驗。我們倆今天夜裡在那個床上一塊兒做夢好嗎?看看相互能不能在夢裡溝通。然後我們一道去找喬和文森特。」
然而熄了燈之後,住宅就成了一大片墓地。那些墳都是用泥土隨意堆起來的土包,麗莎雙手抱膝坐在一個土包上,馬麗亞站在一旁,天上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有一個人打著燈籠從遠處過來了,走一走,又停一停,燈光照在土包的茅草上頭。馬麗亞轉過身去,又看見一個人,也是打著燈籠,也是在那些墳塋間找什麼東西。再一看,又一個,正從馬路那邊趕過來,也是手提燈籠,而他的身後還有第四個人。
「墓地裡真熱鬧啊。」馬麗亞說。
她說話時那人已到了面前。那人將手中的燈籠高高舉起,給馬麗亞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麗莎拉著馬麗亞坐下,悄悄地對她說:「他這是在發出信號。你還沒看出來嗎?大隊人馬就要來了。過一會兒這裡就成了兵營。我坐的這個地方啊,其實是文森特的墓。」
「文森特在這土包裡頭嗎?」
「還沒有,他還在外頭遊蕩呢。我坐在這上頭心裡特別踏實。」
馬麗亞抬起頭來,看到周圍已經有七八個燈籠了,這些人看著都面熟,她認出其中一個是自己的街坊。又過了一會兒,她看見丹尼爾和熱妮婭也來了。
「馬麗亞在這兒!」熱尼婭高興地對丹尼爾說,「我看啊,你們家裡的人特別能沉得住氣!你媽媽坐在那裡的樣子很端莊。」
馬麗亞看不清丹尼爾的面部,他的身軀則像一長條布片。
「丹尼爾啊!」馬麗亞心疼地喊出來。
墓地裡吹著風,丹尼爾的聲音像從一個甕裡頭發出來的一樣,沒法聽清他到底在說什麼。馬麗亞看見兒子在使勁搖頭。
「丹尼爾,你要對我說什麼?」馬麗亞失神地問。
「他在說他爹爹的事。」熱尼婭代他回答,「他老在說,連我都被他感染,差不多愛上你的喬了。」
馬麗亞伸出手臂摟住丹尼爾那細長的腰身,但是她嚇了一跳,因為兒子的背後鼓起了一個大包。
「這是什麼?!」她的聲音在發抖。
「這是喬。」熱尼婭說,「你兒子如今將爹爹帶在身上到處走。你看丹尼爾是不是壯實多了啊,他是個成熟的男子漢了。」
馬麗亞掀開兒子的襯衫,撫摸著他那畸形的腰背,腦子裡出現一些瘋狂的念頭。麗莎則在一旁安慰她說:「好事情啊,你看你兒子有多麼優秀。」丹尼爾又咕噥了一句什麼。
「他說是爹爹在他裡頭說話,所以他的話就聽不清了。」熱尼婭又為他解釋。
馬麗亞一鬆手,丹尼爾立刻就躲到熱尼婭的背後去了,這使得馬麗亞有點惆悵。
墓地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馬麗亞隱隱地聞到了馬匹的氣味,甚至還有硝煙的氣味。這些人打著燈籠像是來趕廟會,怎麼會散發出那種氣味呢?熱尼婭和丹尼爾一會兒就隱沒在黑暗裡了。麗莎說她要到隊伍裡頭去找一個人,讓馬麗亞代替她在這墳頭上坐一會兒,免得錯過一些事。她說著就走開去了。
現在是馬麗亞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墳頭了。有什麼小動物在她的腳下拱動,啊,是她的非洲貓!那只棕色斑紋的。她在微光中發現貓的爪子濕淋淋的,受了傷,右前腳都差點要斷了。它完全不能放電了。馬麗亞十分焦急,她想將貓兒帶回家去療傷,但是她又不能違背對麗莎的承諾。她眼巴巴地等著麗莎出現。墓地裡此刻已是人頭湧動,到處是點點燈火。又有一位街坊打著燈籠從馬麗亞身旁經過。她叫住了這位老太婆:「凱倫,您能幫我找一找麗莎嗎?我有急事。」
「哈,是喬的太太在這裡啊。」凱倫的老臉笑開了,「你怎麼會有閒空坐在這裡的,我們一個個都急得要命呢。我們啊,遇到最後的機會了,時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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