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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


  黃梓瑕咬住下唇,往回扯自己的韁繩:「我不去呀……」

  「為什麼不去啊?不是說自己以破解天下疑案為己任嗎?怎麼今天查了一通,最後你還不去找夔王商議一下?我們今天可算有重要發現吧?」

  黃梓瑕無奈地看著他,目光中甚至帶著一絲哀求:「子秦,你別問了,我……我不能去見夔王……」

  吵了架,分了手,又有了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李舒白。她曾破解過無數奇案,人人稱她聰慧無匹,可如今,她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神情去面對李舒白,該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該做的第一個動作又是什麼……

  她心亂如麻,雙手揪著馬韁繩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大家都這麼熟了,什麼不能去見啊,趕緊走吧。」周子秦不由分說,將她的馬扯過來,還順便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走吧走吧!」

  馬吃痛之後,立即向前狂奔。黃梓瑕緊伏在馬背上,氣得大叫:「周子秦,你幹什麼?!」

  「放心吧,不會摔下來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哈哈大笑,「你看你看,這不就到了?」

  黃梓瑕抬頭一看,果然已經到了夔王府。她翻身下馬,轉身就要逃走,誰知身旁卻有人叫了她一聲:「黃梓瑕。」

  她聽到這清冷疏淡的聲音,身體頓時一震,雙腳就再也邁不出去了。

  她慢慢轉過頭,看見李舒白的馬車正停在門口。他推開車門走出來,站在車上看著她,居高臨下,逆著光,一時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站在原地,呆了許久,才低低叫了他一聲:「王爺……」

  門衛已經鋪好了階梯,他從車上走下來,一身青蓮色的衣服,比平時的衣物都要鮮明,令她不由自主地仰望著他,仿佛他是一輪熠熠生輝的朝陽,正在自己的面前升起,令她捨不得移開自己的目光。

  他一步步走近她,他的手已經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臉頰。但遲疑了一下,他又將手緩緩放下了,只默然注視著她,許久,才說:「過來吧。」

  黃梓瑕低下頭,默然跟著他往王府內走去。

  周子秦跟著他們往裡面走,一邊說:「你看你看,之前還一個勁兒喊著要跑,怎麼現在又這麼乖了。」

  黃梓瑕無力地瞪了他一眼,繼續埋頭往裡面走。

  剛一走到淨庾堂,等下人將茶奉上,周子秦立即四下看了看,然後把門一把關上,從自己的懷中掏出東西就往桌上放:「匕首、絲線、碎玉……」

  李舒白喝著茶,一言不發地看著。

  周子秦說道:「這是我們剛從鄂王府中找到的,王爺猜猜是在哪兒找到的?」

  李舒白看看那上面的灰跡,問:「是鄂王在陳太妃的靈前香爐中焚化的?」

  黃梓瑕捧著茶盞,低頭看著那三樣東西,說:「是啊,而且如果是平時弄的話,估計很快就會被發現了。據說冬至那天,鄂王在出門前在靈前閉門許久,我想……應該就是那個時候,他毀掉了這三樣東西。」

  「匕首,是公孫大娘的那一把嗎?」李舒白又問。

  黃梓瑕搖頭:「不知,因為我們不知道其餘二十三柄寒鐵匕首是否與公孫大娘那柄一樣。如果是一樣的,那也有可能是那二十三柄中的一柄。」

  「等我們回蜀地去查一查,看看證物房中的那柄匕首是不是還在,說不定就能知道了,」周子秦說著,有點煩惱地歎了口氣,「不過蜀地離這裡一來一去也要好多天呢。」

  「我會儘快遣人去查看,」李舒白說著,終於放下茶盞,認真看了一下桌上的東西,「這鐲子,應該能確定是我們送到鄂王府的,從傅辛阮那裡拿來的鐲子。」

  周子秦說:「是啊,我就覺得很奇怪啊,為什麼鄂王會將傅辛阮的東西在母親靈前砸碎,又埋到香灰裡去呢?不對不對,應該是,為什麼王爺你們要將這個鐲子送給鄂王呢?」

  黃梓瑕默然看了李舒白一眼,沒有回答。而李舒白則隨意說道:「這是鄂王母親的愛物,鄂王在母親去世後送給傅辛阮的。」

  周子秦頓時撟舌難下,一臉「發現了絕大秘密」的神情。

  黃梓瑕的目光從匕首、玉鐲與同心結上一一移過,然後說:「還有一個同心結,都是在冬至前幾日,有人假託夔王府的名號,送到鄂王府的。送東西的人似乎並不忌憚別人查看,所以也沒有封匣子,是門房查看過後,確定沒有危險,才轉交到鄂王手中的。」

  「不是我。」李舒白淡淡道。

  周子秦猛點頭:「當然不是王爺啦,可是,究竟是誰冒充的,送了這幾個東西又有什麼用意呢?」

  「尤其是同心結……這到底是什麼用意呢?」黃梓瑕思忖道。

  李舒白沉吟片刻,轉頭看黃梓瑕問:「除此之外,你們今日在鄂王府還有什麼發現?」

  黃梓瑕不敢看他,只抬手按住挽發的那支簪子,從銀簪之中抽出白玉簪子,在桌上輕輕畫了一個圈,說:「鄂王府中人人都說,自上次夔王過來送還鐲子之後,鄂王就閉門不出,再沒見過任何人。可當時王爺帶我一同前去,我絕對清楚地知道,鄂王與我們毫無芥蒂,而且還托我們查探他母親的病因。我相信,那時候鄂王絕對沒有被人施過攝魂術——然而就在他閉門不出的這段時間,他卻對夔王殿下心生芥蒂,並且不惜身死,也要給王爺加上最大汙名,以求讓王爺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李舒白微微點頭,卻沒說什麼。而周子秦則瞠目結舌問:「崇古,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說,鄂王閉門不出所以並沒有被人攝魂?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己心?」

  黃梓瑕又在桌上畫下一條線,與第一個圈堪堪相觸:「除非,有人在他出府門與冬至祭天那段時間,給他下了攝魂術。那麼這樣一來,我們需要查的,就是他在半天時間內,能接觸到的所有人。」

  她又畫下第二條與那個圓相連的線:「還有,或許鄂王府中有一個人,長期潛伏在鄂王身邊,擅長攝魂術。」

  李舒白搖了搖頭,抬手將那一條線劃掉,說:「不可能。若有這樣的人,不會派他潛伏在鄂王府中——畢竟,七弟對政局的影響,著實微乎其微,用在別人身邊,肯定會有用許多。」

  「那麼,還有一種可能,」黃梓瑕在圓上又展開一條線,說道,「鄂王早已被人下了攝魂術,只是一直潛伏著,未曾發作。而匕首與同心結或許是一種暗示,在收到這兩樣東西的時候,攝魂術便會發作,控制他按照別人的意志作出針對夔王不利的事情。」

  李舒白微微皺眉,許久,才說:「如此神乎其神的手法,世間真的存在?如果真的有這樣的高人,還需要特地尋找沐善法師進京嗎?」

  「嗯……微乎其微,但也算一種可能性,」黃梓瑕說著,又皺眉道,「而此案最大的謎團,應該在於那一夜鄂王的身體,如何能在半空之中消失。」

  周子秦問:「有可能是第一個跑到城樓下的人,把屍身藏起來了嗎?」

  「第一個跑到翔鸞閣下的人,是王蘊,」黃梓瑕淡淡說道,「他當時不是一個人去的,身後還跟著一隊御林軍。而他們跑到下面時,發現雪地上一點痕跡也沒有,絕對沒有東西落到下面的跡象,更沒有人來去的腳印。」

  周子秦皺眉思索許久,一拍桌子,說:「我知道了!我知道為什麼鄂王要在翔鸞閣的另一邊跳樓,而不是在前面當著你們跳下了!」

  黃梓瑕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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