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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


  周子秦並未在意,哭喪著臉又想起一件事,悄悄地說:「對了對了,臨走時,張二哥托我在成都幫他打聽滴翠的消息。你說滴翠有可能到這邊來嗎?」

  黃梓瑕沉吟道:「說不定的,也許哪一天她就輾轉到了這裡呢?」

  「是啊,天下之大,她哪兒都有可能去,哪兒都有可能不去,」周子秦說著,又探頭向外面瞧了瞧,確定周圍無人,才壓低聲音,輕聲說,「我去的時候,張二哥正在收拾東西。夔王此次回京,由東川和西川各處節度使護送,他之前的親兵又回歸了部分,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可我看張二哥卻是憂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模樣。」

  黃梓瑕「嗯」了一聲,想起昨日李舒白與她告別的時候,他說,無論聽到什麼消息,你都不要害怕,無須擔心。只要安心等我回來就好了。

  她垂下眼,緩緩轉著手上的瑪瑙臂釧,許久,才問:「張二哥說什麼了?」

  「他不敢說,我就一直問一直問,纏著他不放……」

  周子秦纏人的功力,連黃梓瑕都不是對手,張行英當然也沒辦法,只能吞吞吐吐說了:「紅圈……」

  黃梓瑕聽周子秦轉述「紅圈」二字,頓時只覺一股寒意自脊椎骨直冒而上,沖入她的腦中。她急問:「哪個字?」

  周子秦頓時茫然:「什麼哪個字?」

  黃梓瑕這才感覺自己的反應過激,周子秦應該是不知道此事的。她勉強鎮定心神,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點:「我是說,除了這兩個字之外,張二哥還說了什麼?」

  周子秦搖頭:「沒有。他就說了這兩個字,已經自悔失言,立即就住了口。我央他說清楚,他卻反倒求我說,當初他曾因為違反了條例,被逐出過王爺的儀仗隊,所以若我不想他再回端瑞堂去曬藥,就別再問了。張二哥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辦法?」

  黃梓瑕默然,許久才點了點頭,卻不說話。

  周子秦追問她:「你是不是也知道那個紅圈是什麼?你剛剛說的『哪個字』是什麼意思?你們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了?」

  黃梓瑕歎了口氣,說:「子秦,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全都知道也好,全都不知道也好,可是,知道一半就最難熬了!」周子秦苦著一張臉,眼巴巴地望著她,「崇古,你就告訴我一點點吧?一點點就好……」

  「世上比知道一半更難熬的,就是知道了一點點。」黃梓瑕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子秦,有時候被捲入某些事,並沒有好處。」

  「可你既然已經知道了,豈不是表示你也已經被捲入了?我不管啦,好兄弟講義氣,我們同進退!」

  黃梓瑕慢慢搖了搖頭,說:「是,我已經被捲入了,如今風暴來襲,他卻將我推了出去……可其實,我哪裡還能抽身呢?」

  周子秦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黃梓瑕卻轉頭對他微微一笑,問:「你能進入敦淳閣嗎?」

  周子秦思維如此跳躍的人,也沒想到她會忽然將話題轉到了這個上面。他張張嘴,許久,才點頭說:「能。」

  「帶我進去吧,我想看一看夔王住過的地方。」

  周子秦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崇古,你太好笑了吧?當初你在他身邊做小宦官的時候,每天都在夔王府,又不是沒見過他住過的地方。」

  黃梓瑕只好說:「好吧,帶我去看看行宮長什麼樣。」

  「那沒問題啊,我給你借一套公服,走吧。」

  周子秦交遊廣闊,幾個月之間在成都混得上下臉熟。敦淳閣門口的護衛們一看見他就喊:「周捕頭,怎麼又來啦?早上不是剛來送過夔王嗎?」

  「丟了件東西,我進去找找。」他說著,朝眾人招招手,面不改色就帶著黃梓瑕進去了。黃梓瑕一身捕快的衣服,大家毫不在意,只嘻嘻哈哈說了幾句「這小哥模樣真嫩」。

  黃梓瑕到春化堂前,看到松柏青青,遮蔽著後面的高堂。她在堂前青磚上踱步許久,然後問:「夔王來的時候,是誰伺候著的?」

  旁邊正在打理園圃的人說道:「夔王身邊散落的侍衛們零星回來後,大都是他們在伺候著。」

  黃梓瑕又問:「可有留下什麼人嗎?」

  「有一位侍衛,已經傷及筋骨,無法再跟隨夔王了,他又恰好是蜀地人,所以夔王與使君打過招呼,讓他留在這邊幫忙了,已經入了閣中名冊。」

  黃梓瑕點頭,打聽了那個人的下落,過去一看,是個二十多歲的英氣男子,她之前曾見過,似乎大家叫他田五,只是如今右手已斷,確實無法再當兵了。

  「楊公公。」他自然認識黃梓瑕,與她招呼道。

  黃梓瑕與他見禮,隨口問:「王爺留給我的東西呢?」

  他一愣,頓時有點結巴:「什……什麼東西?」

  「就是他走之前留給你的,吩咐日後讓你送過來給我的東西。」黃梓瑕望著他,神情平靜地問。

  田五張張口,有些遲疑:「那個啊……」

  周子秦聽著他們的對話,完全摸不著頭腦,只能放棄了理解,到旁邊嗑瓜子去了。

  「可是王爺吩咐說,那封信要等明年此時再交給楊公公的,」田五茫然地抓著頭,疑惑地問,「怎麼現在您就要拿去?王爺對您說過了嗎?」

  黃梓瑕面不改色地說:「嗯,王爺說,要是有急事的話,先看一看他給我的信也可以。」

  田五搖頭道:「但是,王爺說的是明年此時。」

  「早上去送王爺的時候,又發生了急事。如今他回到京中必定危險重重,所以他對我說,有一封信留在你這邊,本想過段時間再給我看的,可如今局勢危急,讓我儘早拆看也可以。」

  周子秦聽她這樣說,不由拿著瓜子呆住了:「崇古,你……去送王爺了?」

  「是啊,比你早。」她回頭給了他一個「閉嘴」的眼神。

  周子秦埋頭嗑瓜子去了,不敢再聲張。

  田五見她神情堅毅,眼神平靜,毫不似作偽,也只能說:「好,楊公公稍等。」

  他回房去,不一會兒轉回來,將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交到她手中,說:「便是這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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