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簪中錄 | 上頁 下頁
一八五


  李舒白拿過她手中的盒子,取出裡面的這個瑩潤玉鐲,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著。

  黃梓瑕見他的眉頭略微皺了起來,便低聲問他:「王爺認得這鐲子的來歷?」

  李舒白轉過頭看她,那鐲子太過瑩透,日光折射在上面,又反射到他的面容上,讓他唇角的弧度似乎在光線的映照下,顯出一種憂慮而詫異的神情。

  他低聲說:「這是宮中舊物。」

  黃梓瑕頓時愕然。

  「而且,是父皇當年去世之前不久,內廷剛剛雕琢出來的。」

  他沒有說是誰的,但黃梓瑕知道,先皇年邁之時,身邊最親近的人,唯有鄂王李潤的母親,後來瘋癲的陳太妃。

  李舒白知道她必定是想到了,便也微微點頭,說:「宮中之物,卻出現在一個殉情自殺的歌伎身邊,其中原委,必定曲折。」

  黃梓瑕點頭,又問:「你確定……是那個人的?」

  「嗯,父皇去世之前,我常去探病。那時她總是親自在病床前伺候他,這鐲子也是她心愛之物,常戴在她手上。我見過的光澤紋路,便永遠不會忘記。」

  黃梓瑕點頭,將鐲子交還給周子秦,見他也拿著手鐲翻來覆去研究,便換了話題,問:「對了子秦,之前不是說傅辛阮在這邊有一個僕婦麼?後來因為她要成親,所以遣她回家了,如今這個僕婦找到了嗎?」

  「哦,早就已經叫人去找啦,據說是漢州人,很近,不幾日就能尋到了。」周子秦說著,又趕緊丟開了手鐲,眉開眼笑地湊近她,低聲說,「據說這個僕婦燒得一手好菜,尤其是花椒雞,香得驚動整個松花巷,到時候我們可以叫她燒了吃吃看!」

  周子秦終究還是沒吃到那個香得驚動整個松花巷的花椒雞。

  當天下午,去漢州打聽消息的捕快們都回來了,一臉晦氣,怏怏地回報周子秦:「那個僕婦湯珠娘,在從成都府回漢州的路上,失足墜下山崖,死了。」

  周子秦大驚,立即問。「真的死了?屍身找到了嗎?」

  「找到了呀,我們到了出事的地方往下一看,下面一個大娘趴在河灘上,身下全是血。小的們奉公職守,一馬當先,義不容辭把繩子系在腰上,從山崖上爬下去,檢驗了那具屍首。」

  「確實是她嗎?」

  「確實是的,她的臉雖然已經摔得稀巴爛,但熟人都說她耳後有個大痦子,我們都看到了,右耳後一寸的地方,絕對沒錯!」

  周子秦回頭,與黃梓瑕面面相覷:「死了?」

  黃梓瑕皺起眉,下意識地又拔下頭上簪子,在桌上輕輕畫了幾條線。

  周子秦趕緊在她面前坐下,問:「你想到了什麼?」

  她指著那幾條交叉在一起的線條,說道:「一是殉情的原因。兩個人經過種種波折之後,終於在一起的人,為何要殉情?二是書房中那幾頁紙,明明該是他寫來裱作蝴蝶裝誦念的經書,為什麼會放一半在傅辛阮那邊?」

  周子秦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們之前說的經書不對勁是說這個!那這第三第四是什麼?」

  「湯珠娘之死和鴆毒的來歷。」黃梓瑕說著,手中捏著簪子還在思索,旁邊有個捕快跑進來,心花怒放:「捕頭,捕頭,大事不好啦!」

  周子秦給他一個白眼:「大事不好了你還這種表情?」

  「是啊,有個死者的苦主上門要說法啦!看來今天不好好勸慰她,我們是不可能脫身了!」

  周子秦的白眼轉成了「原來你是白癡」的同情目光。

  捕快趕緊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那苦主是個大美人!」

  周子秦頓時恍然大悟,趕緊站起走到門口一看,果然是個絕色美人,一襲青衣站在衙門之前,全身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裝飾,但那身影站在平凡無奇的街頭,便像是站在陽春三月的花樹之中般,無比動人。

  她朝著周子秦盈盈施禮,神情憂鬱:「不知周捕頭今日將我叫來,是不是我小妹的案子有什麼發現了?」

  「哦,原來是公孫大娘啊!」他趕緊出門,說,「大娘,我們今日查了一天,頗有收穫,來來來,剛好要找你問一些事情……」

  話音未落,旁邊有人輕咳一聲。

  周子秦趕緊轉頭一看,頓時蔫了,趕緊垂手肅立:「爹。」

  周庠恨鐵不成鋼地給他一個白眼,說:「果真是蜀郡出名的周少捕頭,三教九流各色人物,你倒是交遊廣闊!」

  周子秦耷拉著肩膀,在自己的爹面前恭恭敬敬唯唯諾諾:「是,爹說的是,孩兒一定不負爹爹的期望,交遊廣闊,三教九流……」

  「嗯?」周庠瞪了他一眼。

  周子秦也茫然地看著他,渾然不知自己這句話到底錯在哪裡。

  周庠拂袖而去,說道:「逆子!你是要氣死我!」

  他身後一人趕緊笑道:「岳父大人請勿生氣,子秦天真爛漫,胸懷赤子之心,這是好事。」

  周子秦一看見父親轉身走人,立即吐吐舌頭,拉住他身後人叫他:「齊大哥,你來啦!快來快來,我給你介紹兩個朋友!」

  周子秦拉著他進內去,看見黃梓瑕和李舒白正在與公孫鳶說話,趕緊說:「王兄,楊小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齊騰齊大哥,西川節度使府中判官。齊大哥,這兩位是……我暫時請來的幫手,王夔王兄,這位是楊小弟。」

  齊騰年約三十來歲,長相十分端正,笑起來更顯溫和,朝他們拱手笑道:「在下齊騰。兩位是為松花裡那個案子而來麼?」

  黃梓瑕趕緊還禮,李舒白則只點了一下頭。

  黃梓瑕回頭,看見公孫鳶的目光低垂,微有閃爍。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只看見齊騰垂下的袖子中,並無異樣的左手五指。

  見她回頭看自己,公孫鳶趕緊問:「我是想來請問,如今……我小妹的案件可有進展麼?」

  「大娘,請借一步說話。」黃梓瑕對她示意道。

  周子秦趕緊對齊騰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齊大哥,你先坐一坐,我們要問個話。」

  齊騰面上笑容略微遲緩,問:「可是前日松花裡那個案子麼?不是說溫陽與一個姑娘殉情麼?怎麼又牽扯上這位大娘了?」

  周子秦這才恍然想起,說:「哦,對哦,溫陽是不是與齊大哥也認識的?」

  齊騰點頭道:「嗯,前幾年陳倫雲牽頭成立了一個詩社,我們都在其中,所以時有唱和。不過上月我們因事不愉快,吵了幾句,他後來還曾寫信給我道歉,沒想到居然……就此陰陽兩隔了。」

  黃梓瑕聽著,又著意看了看齊騰。見他始終面帶笑意,一派溫和氣質,但肩膀寬厚,身材高大,看起來十分可靠,也很有男子氣概。

  節度使府中的判官,也算是地位挺高了,他卻還如此年輕,而且一點也沒有軍隊裡的那種粗魯習氣,也屬難得。

  但她轉念一想,夔王李舒白當初是真正率兵鎮壓過反叛的,王蘊也是王家子弟中難得從戎的,但他們都是一身清貴之氣,哪有武人做派了。

  公孫鳶被他們帶到隔壁,稍有不安,看著他們的凝重模樣,趕緊問:「請問各位,可是這案件有什麼不妥之處麼?」

  「我想請問公孫大娘,你是否真的想讓傅辛阮的案件及早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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