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珍珠傳奇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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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現在可汗這般對你,你這般對可汗,」哲米依側回身,依舊平躺,眼呆呆的盯著粘帳青灰的頂篷,「對你來說,是真還是夢呢?我是真希望,你能與可汗相依相守在大漠草原。」她靜等沈珍珠回答,卻半晌了無聲息。側頭看去,沈珍珠鼻息均勻,已經睡熟了。 哲米依坐起,端詳沈珍珠面容,滿懷悲憫:「你為何如此命途多舛。」 第七十七章 雷驚電激語難聞 行至第十日,進入廣闊的草原,複改為晝行夜伏。從特爾裡至哈刺巴刺合孫的路程與當年沈珍珠所走非是同一條路,少見高山峽谷,多為草原和丘陵,間或有小沙漠。沿途所見,回紇百姓的氈帳星羅散佈,草原壯闊,天野相接,與前月初入草原風光又有不同,當真處處都可印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千古絕唱。 默延啜常與李豫並轡而行在前,沈珍珠與哲米診則秤不離砣。東宮侍衛、內飛龍使雖與這些回紇兵丁語言不通,然一路甘苦與共的行將過來,相處已十分融洽。 至十五日後,有哈刺巴刺合孫的使者快馬加鞭潛來向默延啜彙報形勢。聽那使者的稟報,默延啜眉頭越擰越緊,不時大聲喝斥使者。哲米依深有憂色,見沈珍珠聽不懂,解釋道:「葉護已陳兵于哈刺巴刺合孫城西二十裡處,可汗一直令詹可明莫急莫躁,與援軍只管緊閉城門、做好城外防守,待他至王庭後再作分較。可詹可明忍耐不住挑釁,竟然也將大部兵馬陣列城外,與葉護成對峙之勢!現下葉護想也無必勝把握,尚未開仗,可是形勢微妙,一觸即發,無怪可汗這樣焦急。」 已有通譯將默延啜所言轉述給李豫,李豫也深自憂慮。葉護擄掠李婼必有用意,只怕真的開戰,會拿李婼作先鋒威脅移地建一方,道:「可汗,形勢危急,我們須得加緊趕路。」默延啜點頭:「我正有此意。」頓莫賀在旁一聽,喚了聲「可汗」,倒是想勸諫什麼,默延啜嚴厲的掃他一眼,頓莫賀只得將後面的話吞進肚中。 於是由這日開始,行程改作行兩日、歇一夜。第二日晚間,安營紮帳後,默延啜不請自到沈珍珠與哲米依的氈帳。這一路行來,默延啜有意避諱般,連話也從不多和沈珍珠說,更別說這樣的突如其來。哲米依一看,說聲「我去找承宷」,一晃眼就不見了。 默延啜席地而坐,將彎刀置地,笑對沈珍珠道:「怎麼樣,還撐得住麼?」 沈珍珠自從兩年多前病被慕容林致治癒後,自覺身骨強健,大異往常,常常暗自讚歎林致醫術精妙,竟讓昔日病怏怏的她,又回復往常的強健。這次輾轉數月,由吳興至回紇,一直是連番趕路,辛苦難與人提,然她居然可以支撐到現在,連自己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雖然現在這般騎馬馳騁終日確實極累,但絕不能因自己之故,拖延大隊人馬行程,便作若無其事狀,笑謂無事。見默延啜深有倦色,溫言道:「你也得好好保重才是。」 默延啜一笑:「身為可汗,我的命,也不單單屬於我自己。」只說了這一句話,已伸臂拉過沈珍珠一隻手,緊緊用力一握,然後鬆開,站起身便要走。 他站起得急,竟然身軀有些不穩,趔趄一下,沈珍珠慌忙將他扶住,想到數日以來,他總是這般面帶倦容,精神不濟,這與從前的一臂掃千軍的默延啜,竟是有些不一樣。不由心中陡然一沉,說道:「你可是身體有疾患?快告訴我!」 默延啜垂目看她,她焦急得面色煞白,心中一暖,哈哈大笑道:「哪有的事!別要整天胡思亂想!」 沈珍珠卻揪住他不放,盯著他認真的說道:「我決不是胡亂猜想,你要說實話。」 默延啜握住她的手,想了想,說道:「好吧,我告訴你,我近月來確實人易疲憊,大夫已診療過,說是我原先長期征戰,後又治理邦國,從沒好生休憩過才這樣。等我收拾了葉護,再靜養兩個月就可。」 「是嗎?」沈珍珠持有懷疑。 默延啜道:「當然是真的。不信,你日後問當年的建甯王妃,現在名滿天下的女神醫慕容林致去!」 「為什麼要問她?而且——」沈珍珠更是疑惑了,「她如今在何方我可是一概不知。」 默延啜又是笑,搖頭歎道:「你今日可是蠢極——為我看病的大夫,正是慕容林致啊!」 沈珍珠眼睛一亮:「真的?!」 「還不信我?」默延啜當下便怎樣在回紇邊境偶遇慕容林致,她的相貌、脾性一一描述給沈珍珠。沈珍珠知默延啜從未見過慕容林致,此時所述相貌、脾性分毫不差,這才信了,說道:「這就好,若有她為你診療,再難的病也不成問題。你可要遵循她的醫囑,不能逞強率性。」 默延啜聽了倒是頗有感觸,說道:「國運攸關,有時別無選擇。」沉默一會兒,緩緩對她說道:「希望你能明白。」說畢,斷然回首,掀簾而去。 默延啜走後,沈珍珠獨自在帳中發呆許久,哲米依還沒有回來。眼見夜色深濃,她一時也睡不著,便起身披衣,赤足出帳,腳踩在青青草地上,仰首滿天星斗,清而亮,好似每一顆都低低的朝她俯下首來,她心中有一種渾沌的陶然,遊目四望,不由怔住:李豫隔著數座氈帳,亦堪堪看過來,他與她的目光,極輕微的碰撞在了一起。 這樣的暗夜中,距離這般遠,明明不該能看清他的眸,為何偏會清晰如印,好似他就在面前? 她費盡全身力氣,強盡自己扭側過頭,攏攏外裳,回至帳中,蒙頭便睡。 再行十餘日,距哈刺巴刺合孫僅半日路程時,詹可明遣來的秘使早已率數百心腹兵卒迎候。秘使稟報說:潛在富貴城的細作探得葉護將于明日正午開戰,且會將甯國公主「請」至陣前,明是打著可賀敦的旗號以正視聽,暗是以此威脅移地建,危急時更可拿甯國公主當擋箭牌。 收到這一消息,默延啜遂令安營紮帳,與李豫、頓莫賀等人商議對策。默延啜描畫兩派人馬對峙地的山貌地勢圖,說道:「現下我回紇十九姓部落已有德裡克、藥勿葛兩姓明目張膽支持葉護,葛薩、胡咄葛、咄羅勿三大姓卻是素來惟我藥羅葛氏馬首是瞻。」指著頓莫賀道:「頓莫賀就是葛薩一姓的族長,世代為我守護只斤澤秘密。」眾人只見頓莫賀在默延啜面前恭謹少言,倒沒料他也是一姓族長。 頓莫賀聽默延啜這樣說,忙恭身道:「我葛薩一姓早就向天神發過誓,世世代代,只願作藥羅葛可汗的奴僕。」 李豫道:「如這樣說的話,可汗這一方是佔據優勢的。」 頓莫賀道:「雖然這樣,但現在只有我們葛薩和胡咄葛兩姓兵馬來哈刺巴刺合孫助陣,咄羅勿氏還沒到,加上我們葛薩氏人丁凋落,就算加上王庭原有守軍,也只能與葉護勢均力敵,占不到便宜。」 程元振道:「現在葉護是罪魁禍首,要解決此事,莫若由我率數名精銳內飛龍使混入葉護兵營,將他刺殺?」 默延啜道:「若僅為殺死葉護,我早已親自動手,豈會等至今日?」 李豫道:「看來可汗蟄伏只斤澤確有深意。好罷,可汗只說要孤怎麼做便可——只要甯國公主平安。」 默延啜深看李豫一眼:「殿下真是愈發見儲君風範。哼哼,了結此事,殿下還是早些回中原,那張皇後自以為聰明,終究不會是殿下對手。」 李豫不動聲色淺笑:「可汗謬贊。」 默延啜轉過話題,手指地圖道:「我們今晚好生歇息,明日辰時出發,至正午前半個時辰正好可趕至。肅達默許我們由特爾裡過路,確是給予了極大的方便,不僅路途縮短,而且從此路繞過哈刺巴刺合孫,可直插此處。」說話中指點地圖,「這是一處山丘,正在詹可明佈陣處的旁側,葉護熟知地形,知道這個山丘甚是低矮無法陳兵,必定不會在意。咱們到達後,先作隱匿,再聽本汗號令,本汗與精選出來的數十名高手同時騎馬沖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亂葉護陣列,一舉將葉護當場制住!」 頓莫賀大為吃驚,急道:「不可,可汗親入敵陣太過危險,葉護狡詐,定會有所防備,不如讓我頓莫賀去!再說,我們也可以與詹可明會同後,再議對策,未必要行此險招!」 默延啜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怎麼,竟然信不過本汗的功夫?當年本汗能殺入突厥牙帳,現在這件事,對我講不就象喝羊乳那樣簡單?本汗決不能從詹可明軍中沖出制服葉護,那時兩軍一亂,必會立時引起戰端!詹可明只能從旁協助!」 「可是,可是——」頓莫賀急得滿頭大汗,默延啜卻斷聲道:「好了,不必囉嗦,明日,本汗還要令你做一件極重要的事。」見頓莫賀滿目問詢之色,補上一句:「明日再告訴你!」喚來詹可明的秘使,將有關事宜一一交待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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