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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豎子敢爾!」那人更奮力掙扎起來。他已經在囚室的旁邊,鐵鎖鏈被他劇烈的搖晃著,在青石牆上撞擊出清脆的響聲。回蕩在這一貫沉悶的天牢裡,聽得所有地獄卒都一陣戰慄,「等本王從這裡出去了,本王要把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獄卒頭子亦是不甘示弱,冷笑著道:「能進這兒的,哪個不是鳳子龍孫!老子要是被你著了還用再混下去麼?」說著一伸手就重重卡住犯人脖子,想迫他張開嘴,好將手中麻核塞進去。這套手法他做了成千上萬次,平日裡駕輕就熟,容易之至,可今兒卻不知為何,那人脖頸雖被拿住,卻是堅硬如鐵,他根本就捏不下去!

  「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獄卒頭子倔勁兒上來了,手往腰間一探,摸出一把鋒利的鐵扡子。

  「王頭兒,這恐怕……」兩邊死死壓住犯人的獄卒見頭子發狠,忙出聲提醒。這可不是普通人,回頭上面問起來可就麻煩了。

  「怕什麼!」獄卒頭子其實心裡也有些畏懼,可今兒他要是畏首畏尾的不敢出手,那他以後還如何在手下面前立威!

  鐵子帶著一抹寒光,就要朝那兀自掙扎的人身上紮去……

  「住手!」

  身後一聲輕喝,獄卒頭子渾身一顫,忽的感覺自己手腳酸軟,鐵釺子再也紮不下去,倒像是被人拿住了穴位。他心中大駭,只當有人劫獄,就聽另外兩名獄卒已經喊了出來,「侯爺!」

  來人正是安樂侯蕭見離。

  「哼!蕭見離你來的正好,還不快將本王放開,本王要向皇兄問個明白,不就是殺了那個奸後麼?皇兄下不得手,本王替他下,為何還要將本王關到這裡。」

  蕭見離未曾搭話,幾個獄卒先是一陣哆嗦,他們原本並不知道這位皇子犯了什麼事,原來竟是殺了甯安太妃!

  「你們先下去,沒有我地吩咐不必進來!」蕭見離依舊是一臉雲淡風輕,低聲吩咐道。

  幾個獄卒如聆綸音,忙不迭地行了禮,飛也似的退了出去。

  龍承烈不再掙扎,見蕭見離正望著自己,心裡也不由閃過一絲駭異,竟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做什麼?莫非你想殺人滅口?」他立刻被自己說的這個可能性給嚇到了,怒道:「是皇兄叫你來地?你叫他自己來見我!」

  蕭見離搖頭,沉聲道:「事到如今,子炎你天資過人,一世聰明,怎麼還想不明白?」

  「你什麼意思?」龍承烈聽到自己的心「咚咚」直跳起來。他素知眼前之人,不僅是大陳安樂侯爺,更是江湖上神秘莫測的「旭日」,傳言「旭日」公子總是笑臉迎人,為人親切隨和,武功雖高但出手極有分寸,往往手下留情。可一旦他臉上的笑容沒了,那就是他心存殺意的時候了。

  「從當初端王作反,到西北民亂,然後是擁立子墨稱帝,子炎,你敢說你做的這一切,都不是另有用意?」蕭見離雙手負於身後,緩緩踱步,「你在西北私藏了大量金銀,江南六省的商號有一大半其實是在你的名下……你倒是說說看,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龍承烈先是一怔,立刻反駁道:「那不過是本王用於自保的一些手段而已,現在皇兄登基在即,天下之勢已定,我自然會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何況之前兵荒馬亂,敢問皇兄、甚至是安樂侯你,哪個沒有自己的勢力?」

  蕭見離銳目一眯,「那麼,你暗中與鐵鷹國淳於野互通消息,這又是為何?」

  龍承烈先是一愣,可他天生多智,又辯道:「耶律瑾提前作反,在立足不穩的情況下稱帝,這豈不是正中了皇兄的下懷?」

  「說的好!」蕭見離輕輕擊掌,「可惜你的想法,總是遲了子墨一步,失之毫釐,謬之千里……」

  「什麼?!」龍承烈似乎有所悟,眼裡閃出驚駭的光芒。

  「所以,你必須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味相思,准擬相看似舊時

  「我必須死?」龍承烈眼中閃過一絲恍惚,似乎一下子氣,身子慢慢的貼著牆壁滑落下來,鐵鍊撞上地面,發出一陣清亮的響聲。

  蕭見離也不說話,只背對著龍承烈,負手站著,似乎是在等龍承烈自己想明白。

  龍承烈盤膝坐在地上,靠著身後天字號囚室的牆,望著陰濕滴水的房頂,忽然覺得腦海中變得清明起來,或許是人到了盡頭吧,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現在卻都融會貫通了。想到這幾年的苦苦經營,眼看就要有所收穫,卻還是遲了一步。

  一切都荒謬的讓他想仰天大笑。是的,子墨猜得不錯,他是有野心,他想當皇帝,成為天下至尊,只有這樣,他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才能將所有的恥辱抹去!他要證明,自己才是大陳龍氏的嫡系正統――只要那些礙手礙腳的人都不存在了,誰還會對他有所懷疑?

  而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那女人臨死前說的話將他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不用子墨拿刀來砍他,他只怕自己都不想活!

  原本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端王的兒子,可那女人的一番話又揭示了另一種可能!

  或許……他其實是先帝親生,是母妃為了保護他,臨死之前故意撒了一個謊,使得端親王以為他是自己的兒子,便竭盡全力的保護他;同時又讓那女人放下戒心,自以為捏住了他的把柄。永遠不必擔心他會成為龍承霄地威脅!畢竟在那個時候,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這樣一來,他多年積聚下來的仇恨,便都成了一場笑話!

  這些年來,關於身世的痛苦如毒蛇般日日啃噬著他的身心,也促動著他立下將一切顛覆的誓言,並朝著那一天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離開了那份仇恨,他還有什麼可做的?

  「你母妃是個人盡可夫地賤人……」

  「勾引皇上、勾引小叔子……」

  龍承烈咧嘴慘笑。幽幽地望著蕭見離地背影。嘶聲道:「你說。我是不是父皇的兒子?」不等蕭見離回答,他又自顧自嘿嘿一笑,「父皇、皇叔……或許還有第三種可能……,蕭見離,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我活了這十幾年,連誰是我的父親都搞不清楚,笑話啊!真是天大的笑話啊!」

  他仰天長笑起來。大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神情可怖至極。

  「你又何必這般執著!」蕭見離轉過身來,臉上滿是憐憫與不贊同,「是誰的兒子,就真的那麼重要麼?不管你的生父是誰,你還是你,是龍承烈!」

  蕭見離雖出身皇家貴族。但他與子墨在江湖中浸淫日久。又看多了皇室光鮮背後地肮髒與醜陋,骨子裡早就多了幾分憤世嫉俗,對於這些所謂身世血統。絕沒有像龍承烈那般看重。何況先帝與端親王是親兄弟,不管龍承烈是誰的兒子,他龍氏嫡系的身份是絕不會有錯的,被這樣一份執念困擾至死,實在是庸人自擾。

  「不重要麼?」龍承烈笑得寂寥,「原來這一切都不重要,我現在終於想明白了,卻還是晚了。」

  蕭見離無奈的搖頭,龍承烈的下場,在他將皇位視作目標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子墨是絕不會讓那樣是事情發生的,所以龍承烈只有死。只可惜他臨死前,還是執著於那虛無縹緲地身世,那些上一輩地牽扯,竟活活的將他拖累成而今這個樣子。

  「我有一個要求,你們一定要答應,否則就算我死了,也必定合不上眼!」

  「嗯?」蕭見離挑眉,「你要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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