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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什麼……真的?這是真的?」龍承霄像是如遭雷擊一般。眼神變得狂亂不堪,手上一松就被子墨輕易的拂開。

  「是的。請皇上節哀順變!」這句話說的不倫不類。玉喜驚詫的朝子墨望去,剛與那道冰冷徹骨的眼鋒相接。便忙不迭地避開了去----睿王的眼神,真的是讓人不寒而慄。

  「你還不扶著皇上!」子墨清叱一聲,玉喜這才醒悟過來,忙一把扶住搖搖欲墜地龍承霄,就見他兩眼發直,口中卻反復念著「顏兒……顏玉喜頓覺心中悲涼,幾乎當場落下淚來。

  「皇上,您節哀……」玉喜不知道該怎麼勸,人家的正牌夫君還站在眼前,小叔子卻哀慟地連站都站不穩,這傳出去還了得!

  「顏兒!」龍承霄忽地迸發出一聲慘呼,便癱軟在玉喜身上。

  「太醫!傳太醫啊!!」玉喜也顧不得其他,就這麼大聲叫嚷起來。勤政殿內登時一片忙亂,之前那報訊的人卻已是不知去處!

  溫宏明真恨不得一頭撞向那你兩人合圍還粗地盤龍金柱,或許就這麼死了,還能落個忠臣烈士的名兒,總好過被眼前這些荒唐事活活氣死的好!所謂眼不見心不煩,躺到棺材裡便任你們打生打死也與他無干了。

  可惜他不能!身為大陳左相,堂堂首輔,站在朝堂中央的人,他要是一頭撞死在那裡了,又將皇帝置於何地!他倒是殺身成仁了,皇帝豈不是變成了昏君?

  雖然他現在真的很像是昏君了……

  朝政荒蕪了數月,皇帝的心思全在那四位美人兒身上!群臣勸說無門,狀告到甯安太妃那裡,誰知太妃也是一臉無奈,說是當初只為讓皇帝收心,又能繁衍皇肆,並未想到會變成如今的局面。謠言愈演愈烈,便有好事者去研究睿王妃的來歷,也不知道是誰放出的風聲,說是王妃娘家姓朱,當年與皇帝有過一段佳話,具體細節卻沒人說得清楚!

  大陳是最重禮儀教化的,帝王家的那點事倘若只有自己人知道也就罷了,如今傳的沸沸揚揚,朝廷顏面掃地,皇家威嚴也因此墜落雲端。龍承霄以帝王之尊,又要倚靠皇兄鎮守疆土,卻成日惦記著自家皇嫂,實在是令人不齒的很。要不是當事人便是皇帝,換作別的皇親貴戚,禦史台的責成奏摺早就遞上去了,禮部與翰林院的那些個文人也會寫出無數檄文將此人罵的一文不名。

  可惜那是皇帝啊!然而嘴上不敢說,心裡還不許人家想麼?就這麼私下裡傳來傳去的,倒是傳遍了大半個北方!

  昨兒傳來消息說睿王妃暴病薨逝,讓幾位朝廷重臣驚訝之余又暗中高興。紅顏禍國啊,活著讓大家不得安寧,死了總該消停了吧?

  天氣越發的炎熱起來,人也懶散了。溫宏明大清早起來翻看了兩本摺子,心情倒是挺好的,反正睿王妃的喪儀由禮部來操辦,如今國家多事,他可沒功夫去理會這些喪葬瑣碎。那女人,死便死了!

  誰知宮裡突然傳召,今日皇帝要在太極殿開大朝會!溫宏明只得急急忙忙穿戴整齊,滿頭大汗的趕到太極殿,才見文武百官都與他一樣的茫然不解。有幾個猜測說是睿王妃薨了,皇上也總算明白過來了。這不是沒有可能,然而溫宏明卻絕不敢這麼樂觀。

  果然不出他所料,皇帝上朝時,臉色蒼白難看,只叫了個「平身」便命玉喜傳旨,這一念之下,就如九重天闕突然降下霹雷,打得滿朝文武都直愣愣的沒了反應。

  皇帝下旨,要在京城西山玉骨峰下,起宮殿一座,名曰「丹蓮」!

  「丹」即是「朱」,也就是睿王妃的娘家姓氏!睿王妃這邊剛剛去了,皇帝便大張旗鼓的要建造「丹蓮宮」,這其中的用心路人皆知,卻又叫人難以啟齒。

  最為可氣的,便是皇帝分明沒有將此事置於朝議的意思,他不過是煌煌然的當眾頒旨以示隆重而已,至於群臣的意見,他根本是連半點聽取的興致也欠奉。

  如今西北叛亂未平,朝廷正值用人之際,睿王爺更是有著經天緯地之才,朝中已有傳聞道睿王才是天命真龍,北路軍的兵權看似在皇帝手裡,其實軍心所向,還不都是在睿王一邊?偏生皇帝突然來了這麼一出,這下只怕連民心也要站到睿王那頭了。

  幾位老臣被皇帝的這一舉措氣得渾身發抖,在那裡使勁的磕頭,請求皇上收回成命。可光看皇帝那空洞的眼神,就知道他們便是把腦漿子都磕出來也不會有用。

  溫宏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朗聲奏道:「微臣啟奏聖上!微臣早年曾落下腰腿寒症,近來越發厲害,常常不能動彈,微臣忝居左相一職十餘年,如今年老病弱,長此以往只怕耽誤朝廷大事!微臣請求吾皇開恩,賞了微臣告老還鄉……」

  他這話一說,更是舉座皆驚。然而眾人腦子反應快的已經明白過來,想是溫宏明使得是以退為進之計,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誰知皇帝略一沉吟,點頭道:「准奏!」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淒迷

  出京城往北,翻過莽古山便是大片的開闊。只可惜因為氣候的原因,雖有土地平整,卻總也種不出高產量的高粱麥子。兼之大陳與鐵鷹連年征戰,將這一線都視作軍事重地,幾座城池居住的不是駐軍就是商賈,真正從事耕作的少之又少。不過北疆飛禽走獸極多,不少人以打獵為生,那些狐皮、獐皮的販到南邊可全都是好東西。

  雖是炎炎盛夏,獵戶們一早就進了林子,心裡惦記著那些個陷阱裡頭不知道是否困住了幾隻獵物,正高高興興的走著,忽聽前面有人一聲驚呼,忙都圍了上去,可還沒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見眼前人影一晃,跟著一陣枝葉斷裂的聲音,然後便歸於沉寂。

  眾人正糊塗呢,就聽陷阱裡有人慘呼,「快拉我上去,哎喲……」

  一看之下,大夥兒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人打趣,「我說張老三,平日裡你撿東西倒是比誰都快,怎麼今兒把自個兒也撿進去了?」

  那陷阱約莫兩丈來深淺,下面佈滿了木樁削成的倒刺,看起來十分兇險。好在有幾塊木樁已經被拔了起來,張老三這會兒踮著腳貼了岩壁坐著,腿上雖往外冒著血,卻是動也不敢動。

  原來張老三第一個跑到陷阱邊,發現底下沒有野獸,倒有一個男人!張老三見那男人生的相貌不俗,衣飾華貴,便起了敲詐之心。那男人腿腳受傷,聽了張老三的要求也不還價,一口答允了。張老三用繩索將他拽了上來,得了一錠銀子又貪心不足。想那男人身上有傷不是他的對手,竟去扒他的衣物。誰知那男人之輕輕一提,就將他一把摜回了陷阱。跟著便是之前大家都看到的一幕。

  這其中地曲折張老三自然是不肯說的,只道自己不小心跌了進去。由著眾人一邊嘲笑一邊替他止血,心裡盤算著那錠銀子付了治傷的錢還能餘下不少,頓時又高興了起來。

  林子北面十餘裡處,兩個人影正靜靜地站立著,倒像是在對峙的模樣。

  「你覺得。你還有把握順利到達金台麼?」銳利地眼神掃過對面男子站立的地方,那裡幾滴新血剛剛凝固,可知此人受傷不輕。

  殷佑然深深的打量著眼前一身玄黑長袍的男子,對於睿王子墨,他有著絕不亞于皇帝的尊敬和崇拜。從來都是需要仰望地人,幾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站在他的敵對面。

  這世上聰明的人只怕都不願與睿王為敵,可他殷佑然卻沒得選擇。皇帝倒了,便是他殷家倒了,身為殷家的中流砥柱。他絕不可能對睿王的步步緊逼袖手旁觀。可真正的與這人對上了,才發覺到他的可怕。

  他早就想將睿王妃不是朱顏的事告訴龍承霄,卻為端木賜所阻止!因為龍承霄若是得知真相。必定會想盡辦法的去尋找真地朱顏,到時候又是無數風波。倒不如就這麼以假作真。日子久了龍承霄沒準兒就死心了。加上兩個孩子突然離家。他忙著尋找下落,一時間就把這真相給瞞了下來。

  誰知龍承霄行動越發的癲狂起來。還沒等殷佑然打定主意將事實說出來,就被子墨先他一步,報了個睿王妃薨逝!龍承霄受了刺激之下,竟不管不顧的要為她建一所「丹蓮宮」!眼下西北軍情緊急,哪裡有閒錢去造這勞什子地宮殿,消息傳出後一下子令得民怨沸騰,左相溫宏明當庭辭官,龍承霄居然還准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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