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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那是晚雲,不是顏兒!」蕭見離仿佛看透了子墨的心思,輕聲出言點穿。

  「在他心裡,沒有區別!」深黑的瞳仁內透出一絲幽光,即便龍承霄日日看護的不過是個替身,但總會令他聯想起當日他二人在殷府相處的情形。

  任何事情都經不起琢磨細想,他從未刻意去追究過以前的事,可一旦想到了,才發現自己是真的介意。

  「王爺,宮裡來人了!」王府有下人匆匆來報。

  「想著是該到了!」子墨微微頷首,與蕭見離相視一笑,信步走出後院。

  王府外進的一間小廳裡,玉喜正坐立不安的來回踱步,不知怎麼的,他每次來到這睿王府就會渾身打寒顫,像是從骨子對此處有一絲害怕似的。想到皇上這幾日沒事人似的奇怪反應,心裡便愈發的忐忑不安。別人不知情也就罷了,他從頭到尾知道的一清二楚,再看皇帝為了睿王大婚一事強顏歡笑,他這做奴才的也跟著擔驚受怕。

  如今叫他來睿王府傳話,也是看中了他知悉內情。只是想想他要對著睿王說出那些話,身上就一陣陣的發軟。

  那睿王,又豈是好相與的?

  「玉喜公公!」蕭見離主動叫了他一聲,與子墨兩人逕自坐下,又道:「應該不是聖旨吧?可需我等跪接?」

  「不用不用,只是幾句話而已!」玉喜心中暗忖,他二人一來就直接坐下,哪裡是要像準備迎接聖旨的樣子,這兩個人,是真的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呢!

  「哦,那公公請講吧。」蕭見離露出一貫的笑臉,看得玉喜心裡略略一松。

  「是這樣的,有兩件事,第一件,是皇上以為,朱姑娘在大婚前一路住在王府,實在是不妥的很。而她娘家又不在京城,不如就先接到宮裡,到時候迎親時車輦、喜轎就從朱雀門走,既體面又風光……」

  他說到這裡略一停頓,,就等著子墨的回答,誰知道他只管坐著不言語,還闔上眼睛像是在打瞌睡。

  「既有第一件,那必定還有其他的,公公不如一氣都說了吧!」蕭見離依舊彬彬有禮。

  「這第二件事,皇上命奴才跟王爺說一聲,西北戰事激烈,請王爺做好準備,有可能大婚後就得領兵西北!」

  哦……這事兒倒是有點意思。

  記起上年兵發甘州時,耶律瑾提前劫走了朱顏,而現在那龍承霄或許也在打同樣的主意……

  真可惜,他這次不會再那麼大意,而龍承霄的那些手段----他不來便罷,若是真的在打朱顏的主意,那他只好對不住了……

  第一百零二章 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巨典煌煌慶大婚,金吾不禁放諸門;忽傳紙價高麗貴,一色花衣唱謝恩。

  二月十八,是欽天監幾位學者反復推算出來的好日子,睿王要求儘快舉行婚禮,私下裡也聽說那位新王妃玉體抱恙,於是翻爛了黃帝玄曆,磨光了青銅司南,終於確定了日子時辰,但願那會是個萬無一失、花好月圓的日子!

  睿王自是不會同意將新王妃送進慈甯宮待嫁的,理由也很充沛,朱顏雖已清醒,可惜身子實在是虛弱,決不能輕易挪動,而為了大婚典儀,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名貴藥物,以確保那天儀式能夠順利進行。

  那一日,京城繁花似錦----早春開花的花卉不過寥寥幾種,然而內務府做事精細而全面,早用那上造絲絹絞了,再命巧手的宮娥製成絹花裝點枝頭。京城老百姓也有不少人,感念睿王彰顯國威,自動自發的尋了七色絲帶沿街紮上。一時間,自皇宮朱雀門直至睿親王府的十裡長街上,群花明媚,彩旗飄揚,滿城未嫁少女無不豔羨那位新王妃,做女人能被得到如睿王般英挺男子寵愛,便是死也甘願了。

  寅時初刻,新人前往太極殿拜見皇帝與太后。睿親王身著一襲赤紅緙絲孔雀羽長袍,上繡翟紋、雲紋及十二章紋,頭飾鎏金冠,當中一枚祖母綠嵌片流光溢彩,長眉入鬢,挺鼻薄唇,一雙點漆深瞳如冰雪初解,弱化了平日的冷峻鋒銳,卻越發顯得龍章鳳姿,氣質天成。

  再觀他身側新嫁娘,亦是一襲寬袍大袖的正紅色配金緣墜地王妃禮服。上繡萬福萬壽並金翅鳳鳥;頭上自然是一頂三層熏貂喜冠,上綴一圈十二顆渾圓東珠,真是說不出的富貴尊嚴。她身形纖弱。籠在了那層層禮服中卻顯得仙姿嫋娜、我見猶憐,想著那朱色重紗遮蓋之下又會是怎樣的絕世姿容。

  從睿王夫妻進來,龍承霄地目光就未從新娘的身上移開過,他覺得一生中從未有過比此刻更恨那位母后!當日如若不是她的堅持,那麼朱顏就會是他的新娘,他也不用這麼眼巴巴的瞧著。只能通過在大婚儀式上不斷地逾制來發洩自己的痛苦,那頂熏貂喜冠,他曾經以後只有他的皇后才能戴上的。

  顏兒,我的禮物,你可喜歡?

  她只是躲在那重重輕紗後面,一如他曾每天去看她,卻只能得見一張睡顏一般。她,從心底深處在抗拒著他吧?是否從此以後再也不得相見?

  還是那一套繁瑣地儀式,卻不得不一絲不苟的完成。新人雙雙拜倒在玉階之下。給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禮。

  金質步搖來回晃動著,清瘦的嬌軀在行禮完畢後似乎原地輕晃----她並未痊癒,又怎能經得住這些勞煩?龍承霄緊緊的抓著龍椅扶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攙扶的衝動。

  玉喜偷覷龍承霄一眼,暗中打算要讓大婚在宮內的部分儘快結束掉。正準備給禮官使眼色。卻聽龍承霄忽的說道:「朕與皇兄一向感情篤厚,适才朕忽有所感。想來時辰還早,不如你我兄弟二人移至偏殿說話。王妃也可先休息一下。」

  帝王金口玉言,哪怕再是不合情理也得招辦。子墨不過是淡然一笑,倒是將兩溜十二名司禮官驚得夠嗆。玉喜這幾日早已習慣了龍承霄的驚人之舉,只是立即開了偏殿,請皇上與睿王進去。又命人收拾出另一間偏殿,尋了幾個老成妥當地嬤嬤伺候王妃。

  「你……真的要娶她?」殿門一關,龍承霄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連聲音也顫抖了起來。「皇上,臣是當著文武百官地面求皇上賜婚的,又怎會是兒戲?」子墨眉峰輕挑,他早知道龍承霄有些失常,卻想不到他已然到了這個地步。

  「她……愛你?」龍承霄深深地吸了口氣,「朕知道是朕對不住她,可朕記得當日出事之前,你們並沒有什麼機會見面吧?能否將那時地情形告訴朕呢?」他見子墨臉色踟躕,又道:「顏兒已經是你昭告天下的王妃了,你又有什麼顧慮呢?」

  對於最後是由子墨救走朱顏一事,他始終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地?他們是在殷府暗衛的眼皮子底下暗渡陳倉的嗎?究竟是有多深的感情,才會令子墨那樣不顧一切的救走朱顏?難道朱顏早在出事之前就已經與子墨相戀?

  想不出,便如芒刺在背、骨鯁於喉。

  「當日臣與顏兒,一共也就見了寥寥數面而已,她是個很容易就能令人傾心的女子,微臣斗膽,說句僭越的話,顏兒對皇上,很是灰心。」

  龍承霄臉色益發的灰白,忍不住又問道:「那你……明知她是朕的女人,卻還能接受她麼?」

  子墨輕笑:「微臣雖身為皇族,可惜在宮外浸淫的太久了,難免也染上了些江湖之氣。那些個世俗之見,微臣自不會放在心間。何況顏兒是怎樣冰清玉潔的女子,皇上想必也是瞭解的。」

  龍承霄呆呆的站在那裡聽著,只覺得一股寒意自腳底心往上湧,是那樣刻骨的冰冷,冷的連心都不會跳動了,只能傻愣愣的看著子墨的薄唇一張一合。

  「……這次微臣請求皇上賜婚,的確是倉促了些。只是這一直是顏兒的心願,微臣不管不顧的趕回京城,回來卻見到顏兒形同枯槁。過去的那段日子,她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剛醒來便要見微臣……」

  「顏兒一直自卑于她的出身,心裡想著的,嘴上也不敢說。微臣別的不能為她做,唯能給她一個皇子正妃的名號,只願她能常現歡顏……」「她身子極弱,太醫說只因她日日憂思過甚,鬱結於心卻又疏於調理……,需得好生將養著,想了法子給她寬心,那或許還能得享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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