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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小蘭頗感自豪道:「夫人當然唱歌給我聽啦,還特別好聽。」

  「能比」醉月院「裡的紅牌,想容姑娘還唱得好聽麼?」飛羽反問。醉月院,是醉城最有名的青樓,想容姑娘這人我卻沒聽過。

  「想容姑娘是誰啊?」小蘭也不知,問出心中的疑惑。

  「我倒給忘了,你不怎麼出府,想來還沒聽說過她。想容姑娘是醉月院新來的姑娘,少主送走夫人回來的那天,我和飛雪、榮晴、榮雨(古痕的丫鬟)隨少主去醉月院欣賞歌舞,那夜正巧趕上想容姑娘初登臺獻技,一邊唱歌一邊跳舞,可美了。她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一些外城來的人還誇她的舞姿有」南國絕色「的神采。」

  「南國絕色?她可是赤唐國的九公主呢。想容姑娘肯定比不了。」小蘭兀自羡慕地說著,「我要是能見到」南國絕色「就好了。」我心中暗歎,小丫頭,你早就見到「南國絕色」了,此刻也正在你面前呢。

  「那想容姑娘是不是長得很美啊?」小蘭回過神追問。

  飛羽笑道:「那些看她跳舞的客人都誇她是天仙,可我見過了夫人的容貌再看她,就覺得也不過是庸脂俗粉,那些人若是見過了夫人,才會知道什麼叫天仙呢。」

  「就是,」小蘭急忙附和道,「夫人的絕世容顏肯定也不會輸給」南國絕色「的。」呵呵,小丫頭,自己跟自己比麼?怎麼著都是我贏。

  「那後來呢?少主也覺得想容姑娘唱得好麼?」小蘭的話題又拐回了青樓。

  「少主的心思那麼難猜,我怎麼會知道呢,」飛羽頓了頓,「不過後來少主花了一千兩銀子買想容姑娘的初夜,興許是覺得她唱得好吧。想容姑娘也就因為這樣,一夜之間成了醉月院的紅牌。」

  「怎麼會這樣呢?」小蘭頗有替我抱不平的心態,「夫人不過是離開幾天,少主就跑去找姑娘了。」

  飛羽急忙捂住小蘭的嘴,慌張斥道:「你哪裡學來的規矩,主子也是可以隨便抱怨的?要是傳到齊管家的耳朵裡,看你還有命不?」看來古痕身邊的丫鬟被調教得極好,「你這般口沒遮攔,真不知當初伺候夫人時,怎沒被夫人責罰。」

  小蘭趕緊爭辯,「夫人可不比以往那幾個主子,她雖然不像紅夫人外表看來那麼溫柔,蘭夫人那般會甜言蜜語,但心腸極好,對我和古巽就像親人一樣,一點架子也沒有,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做飯給我們吃。」

  飛羽似乎吃驚不小,一時竟沒控制住音量,「你說夫人還會做飯給你們吃?」一起吃飯而已,也值得大驚小怪嗎?

  「那當然了,我還騙你不成,」小蘭得意道,「夫人還懂好多新奇的事,有時候講的話怪怪的,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她說的大概是每日為我梳髻時,給她灌輸的男女平等的思想,想不到她也覺著有道理。

  飛羽接道:「我也覺得夫人跟以前的幾位主子不一樣,不僅是少主待夫人不同,連齊管家的態度也不一樣。」

  「那是因為夫人本身就比別人好千萬倍,」小蘭強調,「可惜老天卻不讓夫人好過。好端端的居然就成這樣了。」小蘭說著想著,似乎泫然欲哭了。

  飛羽拍拍她的手,「少主會救醒夫人的。」

  「可是萬一夫人醒不過來了……」

  「快別說這不吉利的話,」飛羽咬住小蘭的話,沒讓她再說,「這話要是讓少主聽到了,非逐你出府不可,這幾日少主特別易怒,我從來沒見少主如此心緒不寧。前日看了鴿樓送來的短報,心情就不好,後來」醉月院「的劉媽媽托人捎信,說想容姑娘請少主去聽曲兒,往常少主都是一請就去的,誰知這回卻大發雷霆,讓齊管家把那捎信的人攆了出去。」

  「飛羽姐,你說少主為什麼會這樣奇怪啊?他平常雖然冷冷的,很嚴厲,卻也從不發脾氣的。」小蘭突生疑問。

  飛羽淡道:「我也不太明白,飛雪說是因為少主喜歡夫人,夫人現在弄成這樣,少主心裡擔心和難受。」

  「少主真喜歡夫人嗎?」小蘭似乎很希望得到肯定的答覆,「我覺得少主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仿佛誰也瞧不上似的。」

  飛羽輕斥,「這我哪知道?少主的心思不是尋常人能懂的。若說少主喜歡夫人,可他為什麼送夫人一個人離開,讓夫人傷重而回;若說少主不喜歡夫人,為何進府那時又一直抱著夫人,這是正室原配才能享有的殊榮,而且少主還將他最珍愛的」鷹鏈「送給了夫人。」

  原來他抱著我進古府的古怪行為還有這層含義在,怪不得古府下人,待我會特別仔細、謹慎。「鷹鏈」,就是我頸上系的這根吧,這東西莫非也有深意?

  「」鷹鏈「是什麼啊?飛羽姐。」小蘭追問,正好問到我心中疑雲。

  「就是夫人頸上的這條鏈子啊,」飛羽輕道,「原本一直戴在少主頸上的,我們姐妹前些日子服侍少主更衣時就發現」鷹鏈「不見了,少主不說,我們也不能問,沒想到少主把它摘下來,送給夫人了。」

  「這鏈子很貴重嗎?」小蘭繼續追問。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打我服侍少主開始,就見少主戴著了,沐浴的時候也不會摘下來。」

  那麼,這條鷹鏈,該是古痕十分珍視的東西,他卻送給我,送給一個他打定心思要丟棄的女人,他那百轉千回的心思還真是無人能懂。

  「飛羽姐,你有沒有聽少主說,那天抱……送夫人回來的人是誰啊,夫人為什麼會受傷?」小蘭的心思轉得也很快。

  「少主從來不會跟我們姐妹說這些的,不過……」

  「不過什麼?」小蘭興奮地追問。

  飛羽刻意壓低聲音,「我聽童副管家身邊的小廝說,那天送夫人回來的那輛馬車是」鬼教「中人的。」

  「什麼?鬼教?」小蘭大吃一驚,「鬼教的人怎麼會送夫人回來?別人不都說他們是邪魔歪道嗎?」

  「這我怎麼會知道。還聽那小廝說,他從沒見過那麼煞的人,只往那兒一站,就嚇得別人不敢靠近,他走路都帶風的,真是嚇人。」看來,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不管到了哪朝哪代,哪個時空。

  青冥只是霸氣外顯了些,要比煞人,又怎麼比得過陰冷的古痕?他冷到骨子裡,霸氣也收斂到骨子裡,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只是古府的人懷著對主子的敬畏,對古痕的冷已經習以為常,覺得那是天經地義,那是主子的氣概。

  我躺在暖玉床的溫暖天地中,耳中聽著小蘭和飛羽頗為有趣的小道消息和八卦新聞,又過了好幾日。倘若我醒來後告訴這兩個丫頭,她們連日的對話我全聽到了,那時她們的表情一定會非常的有趣。

  但這日兩個丫頭的談話被人打斷了。先是進來了兩個婢女,落塵、弄塵,雖然同為古痕的婢女,但這兩個婢女的地位顯然高於飛羽和小蘭。一進來落塵便呵斥二人離開,說是古痕吩咐由她們來照顧我。這兩人我久沒見到,落塵還是冷冰冰的感覺,弄塵也依舊柔中帶甜,像吃了棉花糖似的。

  事實上,落塵、弄塵一點也不像要照顧我,倒像是在看守我,感覺到她們嚴陣以待的架勢,又似乎在保護我。卻不知道她們在我的暖玉床上堆滿了什麼東西,溫暖的感覺中滲入越來越多的涼意,雖然能解暑,我卻極不喜歡。

  過了一會兒,一個侍衛氣喘吁吁卻興沖沖地進來道:「少主又贏了一局,先生說將這瓶藥灑在暖玉床上。」

  落塵、弄塵果然開始在我躺的暖玉床上灑東西。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房間裡又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古痕,我對他周身的冷冽之氣特別敏感,他尚未進屋,我便已經知道他來了。而另一個人,神定氣閑,自從進來就沒有說話,我猜不出是誰,心想或許就是那個侍衛口中的某某「先生」。

  古痕突然開口,「診病講究望聞問切,先生為何只望而不行其他?」

  那人爽朗一笑,「老夫正在看,床上這人會否砸了我『神醫』的招牌。」

  第二十四章 神醫

  這個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是誰?這時空我可不認識什麼神醫涯農,難道是赤唐國曾經為我診治過的某個太醫?

  那人笑吟吟地走到我的身邊,拍了拍暖玉床,樂道:「喲,還沒死透呢。」啊?這個死老頭,居然咒我死,還嫌我沒死徹底,真是豈有此理。

  「先生請自重。」古痕顯然也不滿他的話,冷言警告。

  這老頭卻似根本沒聽見古痕的話,兀自樂道:「既然沒死透,那老夫等她死透了再來。」說罷就要離開,屋裡的其他人一起動容,還是古痕聰明自製,穩住了幾個婢女,侍衛,「先生若是心中已有良方,但請施展便是。」

  老頭笑了笑,「我雖有良方,卻也要等她死透了方能施展,這會兒老夫應該坐下來喝杯茶才是,茶香健脾,多喝有益。」

  「備茶!」古痕馬上吩咐道,不一會兒,濃香的茶便端送到了老頭的手上。

  真是氣煞我也,這個不積陰德的死老頭,不救我就算了,居然口口聲聲要我死透了才肯治。都死絕了,還要你救個屁,難道下陰曹地府跟閻王爺要人去?

  氣死我了,這可真驗證了人氣人,氣死人的古訓。我若僥倖沒死,一定立書著說,告訴後人,這個古訓是真的。以後誰要想謀財害命,直接想辦法氣死這個人就好了,因為氣死人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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