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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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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只能等等了。」心裡稍稍有些失落,旋即又問他,「那蘇赫呢?他在這裡,還是在……」 「他在烏蘭察布。」 我點點頭。「那你能幫我寫信給蘇赫,問他子軒在不在烏蘭察布麼?」 「好。」 「等他來了,我要第一個告訴他這個消息,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我高興起來,緩過神來,見巴特爾怔怔地看著我,不說話,眉頭緊鎖著。 見他如此,我問道:「巴特爾,你,怎麼了?」 巴特爾搖搖頭:「沒有,只是……」 「只是怎樣?」我追問。 他先是定定地看著我,接著,仿佛做了重大決定般舒了一口氣,道:「筱言,法師說這孩子很好,只是你,上次的餘毒因著這回的傷寒,又深了一層。若要這孩子,怕是毒會侵入孩子的體內,胎氣加寒毒,你的身子是承受不住的。」 「毒會侵入孩子體內?」心裡一沉,我看著他,急急地問道,「巴特爾,你幫我問問法師,有沒有什麼法子,不要讓孩子受傷?我不要把毒傳給他,不要!」 薩滿巫師緩緩道:「這位夫人,請稍安。」 我看著他,他走了過來,原來他是懂得漢話的,只是說得不甚流暢。 「法師,求您,保住這孩子。」我盡力克制住自己。 法師尚未說話,巴特爾走過來握住我的手臂,「筱言,你沒有聽到我說的嗎?你會受不住的,你可能會……」說到這裡,他再也說不下去。 定定地看著巴特爾,我突然不再焦躁,轉過身看著法師,沉聲問道:「赫哲大師,我會死,是麼?」他點點頭。我又問:「大師,您可有法子?我只要保住孩子。」 他看了看巴特爾,我急忙說道:「請不要隱瞞我!」 巴特爾無奈地點點頭,他才道:「夫人若想保住這孩子,可以服下我的丹藥,這丹藥藥力很強,可保夫人在孕期康健,只是,夫人生產時,寒毒便會再次運行周身。到時,怕再無挽回的餘地。」 再無挽回的餘地?忽然間的起起落落,先是驚喜後是噩耗,頓時渾身無力,靠在軟枕上,我怔怔地看著巴特爾,喃喃自語:「你們不是告訴我,那毒都沒什麼了麼?怎麼這會兒又告訴我會傷到孩子,還這般厲害?」 他松下手臂,看著我,「筱言,哲赫大師說,如果你此刻把孩子拿掉,他或者可以給你把殘毒盡力除盡。」 「那他的把握有多大呢?」我問。 「因為夫人體內餘毒久已形成,加之夫人身子本寒弱,又兼受了太多寒氣,我的藥也只能保住夫人三五年的壽命,但若夫人以後能好生修養,或許會有轉機也未可知。」 「三五年?」我輕輕一笑,心底卻是一涼,「巴特爾,你們都知道的,是麼?」 他避開我的眼神,點點頭,「紅葉姑娘當時已然盡了全力,只可惜,這毒……」 「那,我可以活多久?是不是已沒幾年?」我問道。 原來,這一切大家都知道,子軒也知道麼?那夜的求婚,那般焦急,原來那一切,都是因為我時日無多,我們怕耽誤不起。 「哲赫大師,我想問,您的丹藥一定能保證這孩子康健吧。」 「筱言!」巴特爾看著我,沒有繼續說下去,或者,我的眼神已經告訴他了一切,我要這個孩子。若生命尚餘三十載,我或者會選擇先救下自己,我和子軒還能再有孩子,只是,上天只給我三年!我想天下的女人定然都會作出同我一樣的抉擇吧。 赫哲大師點點頭,「孩子定然是無恙的,只是夫人……」 我笑了笑,「我只要孩子沒事。」 「你真的這樣決定了?」巴特爾問。 我看著他,突然想起剛才的夢,夢裡的莫筱言好像知道一切,我對巴特爾說:「巴特爾,我有些話要問哲赫法師,你能出去一下麼?」 他愣了愣,點點頭,接著對哲赫法師點了點頭,出了帳篷。 「多謝法師替我診病,還可以保著這孩子,只可惜我此刻不便行禮,但大師的恩情筱言定當銘記。」 哲赫大師搖搖頭,「這是夫人自己的造化,我也只是順應天意,夫人的命數也未曾因我而變,一切皆是定數。」 我聽著他說的一字一句,好像是不單在說我這場病,而是我的一生。 忽而想起夢中莫筱言說的定數,於是便問:「大師,人是真的有靈魂的吧?」 他點點頭,徐緩地道來,「人有三魂,斡仁、哈尼、法加庫。斡仁乃是生命之魂,斡仁同人的生命共始終,人死則永遠離開軀體而消失。人之第二魂為哈尼,即思想之魂,為人在清醒時的思想和夢中見聞,它是暫時遠離身體和其他靈魂交遇,人死後它也不會消失。另外一魂即轉生之魂,法加庫,系轉生之神所賜,人死後按其生前品行,或轉世為人,或投生動植物。」 我點點頭,思索著他說的三魂,那我剛剛見到的,到底是自己的生命之魂還是思想之魂?而我此刻是自己的法加庫轉世麼? 「那就是,人果然是有前世今生的?」我追問道。 哲赫大師看著我,微微頷首,「人自前世,來過此生,去往來世,萬事輪回皆註定。夫人不必為此等事情困擾,凡事順之天意,自可通達。來時迷茫,去時清明。」 突然間,我覺得他好像真的通曉一切——包括,我來自哪裡。 看著赫哲大師,我對他微微一躬身,「謝謝大師,我都明白了。」 他點點頭,站起身,跟我吩咐道:「夫人還需多多休息,這顆藥丸還請夫人服下。」 我接過藥,放入口中,看他轉身出了帳篷,便昏沉入睡。 再醒來時,望著帳篷的天窗,仍舊是蒙夜色,我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我坐起身來,頓覺精神百倍,想起昨日的一切,一時辨不清哪是真哪是假,孩子、餘毒、輪回、死生,還有那位神秘的薩滿法師,那一粒讓我昏睡至今的丹藥…… 不知是不是服用了丹藥的緣故,我不再覺得冷,周身的血脈也熱絡了許多,坐起身來,再站起來,不再感覺眩暈。 此刻,忽然覺得這才是真實,那些果然是真的,此刻我的腹內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想到此處,不覺心裡盈動著一股激動。雖然我知道,自這新生命的開始,便是我生命的終結…… 走出帳篷,我看著天幕,草原的夜出奇地靜,墨藍的天幕掛著清晰可見的星斗,低低地,仿佛懸掛在頭頂,伸手便可觸及,今夜的月色也好——竟然又是一個圓月。 心中一晃,算著日子,十一月十五——今日是子軒的生日!心中不禁百感交集,子軒,若此刻你知道了這個消息,定然會覺得是最好的禮物吧。想著去年子軒生日的那壺酒,也是一輪滿月,卻是在西子湖畔。對月遙遙思念,子軒,你此刻在哪裡呢?是回京城了麼?這次事情做完,咱們可以走了,對麼? 這一次,再見你,我不要再浪費一分一秒,我要伴在你身旁,我們要去找我們的夢,趁此生…… 帳外的黑處,突然閃出一個身影,我知是巴特爾,只是這會兒看著他,突然想起昨夜的那些話,心下一片悵然,不知道怎麼開口與他說話。巴特爾本是不多話之人,此刻見了我怕是也想起昨晚的事情,更不知該說什麼,兩人便僵僵地站在原地。 我繼續看著天上的星空、月色,獨自想著,不知道此刻,子軒是否也在看月呢?說過這個生日要陪他過的,哪知我竟跑來了草原。錯過了這個生日,也許只能等來年。來年?心裡驀然一空,或者,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一陣風吹過,我的披風被風吹起,突然覺得冷起來,巴特爾走到我身邊,道:「外面冷,此刻你有身孕了,還是進去吧。」 我點點頭,隨他進了帳篷。 坐在氊子上,我看著巴特爾,他的臉色依舊不好。連著幾天沒好好吃飯,這會兒肚子才覺得饑腸轆轆,對他笑了笑,「我餓了。」 他恍然回神,「哦,我竟然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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