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執手千年 | 上頁 下頁
九八


  這首相傳是卓文君所作數字詩,看著這信,不禁莞爾,雖不是我作,但字字句句表達了我的心緒。據傳當年司馬相如另覓新歡,溫柔鄉里曾寫給卓文君十三個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唯獨無「億」——告知卓文君他對她早已無憶,兩人的感情便也無意,悲痛的卓文君便以這十三字連貫成詩。可我知道這不過是後人的美好願望,這詩句本就是後來元曲的風格,不過每句倒真似卓文君所寫,寸寸相思,寸寸離情,如訴如泣……

  輾轉看著這紙上的詩句,「劈啪……」燈花爆了,看著搖晃的燈火,拿剪刀剪了燈芯,一陣風吹過,不覺有絲涼意,抬頭看時,窗竟又被風吹開了。走到窗前,最後看一眼那輪滿月,把窗戶關緊。

  回轉過身,恍然間竟看到眼前站著的便是那熟悉的人,燭光裡,書桌前,眼波溫柔地看著我。揉揉自己的眉心,不禁笑了,我又做夢了,只不過這次倒不像以往夢裡的那身月白色長衫,這次的他倒是換了身紫色的衣衫。看著眼前的幻影,暗自想著,看來我的夢倒是越發多樣了。他若是再不回來,我怕是再多奇怪的夢都能夢到了。

  告訴自己不過是夢中幻影,卻忍不住多看幾眼那幻影,邊揉著眼睛邊走到桌前,卻看著地上的影子——心下一緊,猛地抬起頭,對上那雙眸子,渾身仿佛一股電流穿過,只怔怔地站在那裡,「子軒……」

  他笑看著我,走過來,擁住我,柔聲在我耳邊道:「這不是你的夢。」

  就這樣被他這樣擁著,耳邊是他溫溫的氣息,看著那燭光閃爍,地上兩個擁在一起的人影,心下欣然,小聲說著:「人都說燈花爆是報喜的,竟是真的!」

  他鬆開擁住我的手臂,仔細地看著我,「我走的這些日子,你可好?」

  我看著他略帶疲憊的眼睛,不想讓他知道那些早已經過去的事情,笑了笑,點點頭,想說的話有千萬句,想知道他這兩個月吃得可好,可曾安睡,看著他瘦削的臉龐,卻只問出一句:「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見過皇兄。」他輕輕地回道,突然臉上笑著,湊到我耳邊問道,「有沒有想我?」

  我低下頭,未敢看他的眼睛,心瞬時止不住地狂跳,卻說不出一個字。

  他卻笑開了,「呵,怎麼?」我看著笑得開心的子軒,摸著自己發燙的臉頰,推開他道:「才沒空想你呢。」轉身走到桌旁,卻看到剛剛桌上寫的那首詩,還有他的那封信已然不見了。心下一驚,轉念一想,臉上頓時熱了起來。

  「總是口不對心。」他走過來,從背後環住我,看著他放在桌上的那首詩和那封信,不知怎麼回答他——明明是滿心思念,滿腹惦記,見了他,卻什麼也說不出——我總是這樣遲鈍地表達自己的感情麼?

  在我耳邊低聲笑著,他拉起我的手,十指相扣,問道:「這詩?」

  「是寫給你的。」靠在他懷裡,我輕聲說著。

  「怨我回來得遲了?」他的臉貼著我的臉龐,柔聲問道。

  我搖搖頭,思念自是真,思念到最深處,卻從未有過絲毫怨。也許,當年娘親也是這樣麼?低頭看著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心中一顫,深深吸一口氣,「今天是你走的第五十九天。從你走的第一天我就開始數著日子,從你走的那一刻,我就開始想你。」

  他的身子一顫,卻沒了話語,我回轉過身,抱住他——子軒,想你知道我的思念,想你知道我是這樣篤定地喜歡你,這輩子,只想跟你十指相扣,牽手到老。

  「剛才聽到你又彈那曲子,無盡淒涼……」

  「你一直都在?」我輕聲問。

  「以後不要彈這樣悲涼的曲子了。」他緊緊地擁著我,低聲說著,「我喜歡看到開開心心的你,聽你彈開心些的曲子。」

  「嗯。」我依偎在他懷中,應道。

  他緊擁著我的手臂松了些,伸出手來,抬起我的下巴,我看著他的眼眸,「筱言,能看到你,看到你的笑,真好。」

  心中突然沒由來地一沉,不解地看著他。

  他察覺到我的神色有異,笑了笑,「只是想看你笑,每夜都在想你,想到你的笑容,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看著子軒那樣眩目的笑容,突然間覺得好安心,好幸福。才知道,我們都是中了愛情的蠱——只是希望你好,只是想看到你笑,也只想對你笑。

  「子軒。」我看著他,「我會對你笑一輩子的。」

  他看著我,眼光越發閃亮,突然吻住我的唇,閉上眼睛,一陣暈眩。

  天地間再沒有別的,只剩下相擁的兩人,還有這纏綿的吻……

  第二卷 京城篇 第六十一章 快樂

  陽光下,我看著這剛剛灑過水的海棠,葉脈在陽光照耀下閃著光,仿佛透明了一般。剛剛灑過的水珠仿佛鑽石般閃著人的眼。

  這花本就較其他的海棠開得晚些,這會兒只開了幾朵,梅紅色的花瓣,微風吹過,輕輕搖擺著,仿佛在告訴我春要走了,轉眼夏已至。

  「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牆。」口中念著這詩,一隻手支著下巴,仔細看著花朵綻放的模樣,另一隻手點數著這未開的花骨朵,一朵,兩朵……指尖碰觸到涼涼的水珠,腦子瞬間閃過臨風同樣冰涼的手指,再看這花時,心下已無适才的輕鬆。

  這幾日,我只埋頭在書庫整理新編著的書目,外面的事情都是楊公公跟其他人去辦,看上去我似乎勤勉得很,單揀這累人的活。可個中緣由,也只有我自己知曉。

  一則,我不想再被什麼安安郡主的人拉去抓撓幾下,既然能避那我樂得避開;還有,那夜之後,我再不知怎麼面對端木臨風,有些事情,既然不能觸碰,那就永遠不要觸碰。

  「我不會逼你,只是希望,危險的時候你能想到我,能來我身邊,讓我護你周全。哪怕只是在他不在時。」

  想起他那會兒的眼神,想到聲音裡面的那絲苦澀,我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我怎能再去說什麼,唯有避開。

  就這樣窩在書庫裡,做我的蝸牛,不管外面的雨晴。

  「想什麼呢?」

  被一聲問話驚到,轉過頭去,見是子軒,歎了口氣,「轉眼間春天就要結束了。」

  他拉過我手,看著那盆海棠,「手怎麼這麼涼?」

  我笑著回他,「沒聽過一句話麼?手涼腳涼沒人疼,我就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孩子。」一時間把自己以前時常跟朋友們的玩笑話說了出來。

  子軒把我的兩手放在他的手中握起,滿心疼惜地看著我。

  目光觸及他的眼神,心中一動,說道:「我說著玩呢。」轉過頭看著那盆海棠,微微笑著指給他看,「看,這幾朵花開得多好。」

  他手上的勁突然一緊,攬我入懷,輕輕說道:「笑顏如花豈不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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