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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第一卷 杭州篇 第九章 僵持

  總歸是要面對的,我還是來賬房報到,信心滿滿地迎接新的一天。遠遠就聽見芙蓉大小姐大呼小叫的聲音,「木先生怎麼還沒來?」

  「回大小姐,木先生未曾告訴今天會不會來。」小丫頭們唯唯諾諾地回道,生怕惹怒了這怒氣衝天的芙蓉。

  遠遠聽著芙蓉大小姐的聲音,心裡不禁慨歎,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她,這樣子追木子軒就是追到下輩子也不可能的。誰要是娶這樣一個爆竹回去還不每天只能聽爆竹聲聲了麼,這又不是天天過年。木子軒每次見她都極力躲避,也不知這大小姐是看不出來呢還是我該說她勇氣可嘉,若是我,只有一句話,「你若無心我便休,明日黃花蝶也愁。」

  我低著頭,進了賬房,躬身請安道:「大小姐早。」

  「早?莫筱言,都什麼時辰了,還早啊?」芙蓉挑眉怒視著我。

  我歎了口氣,心裡不住地搖頭,剛說到這是個爆竹,沒想到不一會兒這爆竹竟然被我引爆了,只能默默垂首等待她把氣都撒出來,我們就都解放了。

  「木先生有沒有教過你何謂守時,你不要以為自己長了一副小狐狸精的樣子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告訴你!這可是在總督府,我是總督府的大小姐,若我看你不順眼,不消告訴任何人,隨時可以把你攆出去。」

  狐狸精?我心中苦笑,能稱得上這名號不知道是不是說明我這張臉還長得不錯呢?若是平常人聽了這話,或者早就氣得肺都炸了,只是我最厭煩吵架的人,再者昨晚睡得實在不好,這會兒困得眼皮直打架,無奈地靠在門框邊,等著她繼續訓話。

  「我說的你到底聽沒聽懂?!」她憤憤地問道。

  「奴婢記下了,大小姐。」我懶懶地說。

  「你?!」芙蓉見我如此這般,氣得頓時說不出話來,我抬眼看著她,她怒目圓睜,走到窗前,伸手抹了抹窗框,道,「這窗子是你擦的吧,一點兒也不乾淨,重新打掃!」

  我心裡暗自想著,真是小孩子脾氣,沒人跟她吵架就只能找碴了。

  「是,大小姐。」緊接著忙不迭地要去擦窗戶。

  「還有這摞書,不能放在這裡,給我搬到這兒來。」她見我如此聽話,面露得意地指揮道。

  「是,大小姐。」放下手中的抹布,又轉向書桌旁,沒辦法,誰讓咱是奴婢來著。只能任由她呼來喝去。手中一用力,搬起那摞書,這樣高的一摞書,完全遮擋了我的視線,心中暗自叫苦,好沉啊!默默祈禱,但願手上的傷不要裂開就好。一邊挪動腳步,一邊在心裡默念,「木子軒,你快點來搞定這個爆竹啊。再不來我就累死在這裡了。」

  「木先生,你來了啊。」耳邊聽著嶽芙蓉忽轉甜美的聲音,我一個激靈,微微松一口氣——上天果然是靈驗的。

  「玎寧?!你怎麼跟木先生在一起?」只這一句話,整個屋子裡便充滿醋意。

  「我早上要找言姐姐借本書,正好碰到木先生,就一起過來了。」玎寧徐徐說道,接著便問,「芙蓉,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心中竊笑著,這芙蓉比起玎寧真是差之千里。

  「我啊,我來幫木先生整理房間啊。」芙蓉訕笑道。緊接著沖我喊道,「莫筱言,你能不能快點。」緊接著便順手推了我一把。

  上天可憐,這書抱在懷中就已經是失重狀態了,這下我可怎麼能站得住,她這手勁也不算小,我只能顧全自己,把書拋棄,無奈去勢太強,根本來不及收住腳,「啊!」我驚呼著就要趴在地上。

  「筱言!」「言姐姐!」耳邊是大家的呼聲,擔任誰也趕不及過來扶住我了,他們在門口,而我在書架前面,除非會淩波微步。都到這會兒了,我還真有心思開自己玩笑。

  下意識地用手撐住地,還好,還好,我沒有跟大地來個親吻。

  「噝……」我的手!瞬時間好痛,抬起手來,血早已滲出,看來傷口肯定是裂開了。

  「言姐姐。」玎寧奔了過來,驚呼道,「流血了?!言姐姐,你怎麼受傷了?怎麼辦啊?」眼看玎寧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我顧不得自己的傷,拿出手帕給她擦去眼淚,「不礙的,昨天不小心劃傷的。過會兒我去重新包紮一下就好了。」

  站起身來,抬眼看向門口,木子軒依舊在那裡定定地站著,仿佛入定一般。

  我心下一頓,對他道:「木先生,向您告個假,今日我能不能休息一天?」

  「嗯。」他並未看向我,只拋出了冰冰的一個「嗯」字。

  頓時一愣,愕然看著他——原來他的話語也可以沒有溫度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手不再痛了,仿佛整個人被這個「嗯」字凍結一般。喉嚨裡仿佛有東西哽住,再說不出一句話。

  「言姐姐,血。」我看著手上滿是血的包紮,沖著嶽芙蓉福了福身,「大小姐,奴婢先行告退了。」

  「你下去吧,看你笨手笨腳的,還得讓別人收拾這些爛攤子。」芙蓉揮揮手,不耐煩道。

  「木先生,昨天趙府管家說他們會在冬至之前準備好的。讓我轉告您。」我忽地想起昨日的事情尚未跟他告知。

  陽光下,木子軒倚門而立,背向陽光,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他的嘴仿佛要說些什麼,抽動了下,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我卻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空空的。心中驀地一空,難道我還期待些什麼嗎?難道我?使勁搖搖頭,兀自走開。

  若不是由玎寧陪著,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到小青房間裡的。本是要小青幫我換藥,可這會兒她不在房中,只能讓玎寧幫忙從藥箱裡面拿出昨天在藥鋪拿的藥。張口說話時,卻發現口中鹹鹹的有些血腥,用手抹了一下,竟是一片血紅,心中一片惘然,原來剛才我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竟一直咬住自己的嘴唇,一直咬著,便咬破了一個血口子。

  「言姐姐,你沒事吧?」玎寧幫我包紮著傷口,擔憂地問道,「你的臉色怎麼看起來這樣慘白?」

  「沒事的,二小姐。」我對她勉力笑了笑,又道,「今天謝謝二小姐了,這會兒您就先去忙吧。」現在的我卻是渾身乏力,累得緊,只想要好好睡一覺。

  玎寧點點頭,道:「言姐姐,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找你吧。」

  我看著她,想起早上的事情,便又補了一句,「二小姐以後要找我借什麼書的話去問木先生要也是一樣的。」

  她看著我,笑了笑,說道:「可我有什麼事情還是喜歡跟言姐姐說的。」

  「嗯。」我點點頭,笑了笑,「我會是你最忠實的聽眾。」

  「吱嘎」一聲,門關上了,我身子一松,靠在床邊,腦海中想著昨日亭子裡的一切,想著今日早上那張冰冷的臉龐。曾幾何時他只會溫暖地對人笑的,可昨日的笑顏為何只能留在昨日呢?

  這到底是怎麼了?這樣一個有著溫暖笑容的人,難道從此就要變成冰冷的臉孔麼?

  呆呆看著屋頂發愣,才發現——失去他的溫暖笑容,我連笑都不會笑了。心裡沒來由地一冷——難道我們就此變成兩個僵持的冰人麼?

  不是沒有知覺的人,他想說的,我感受得到;那眼神,我知道的。只是,也許,我給不了。

  我能做到的唯有管好自己的心,他是聰明人,我們認識並不算太久。過些日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舒了一口氣,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雖然這樣想著,心下依舊是委屈著,手上的傷也痛著,只顧著忍住眼淚,不許自己再哭泣。想著想著,頭漸漸發沉,就這樣倚在床邊迷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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