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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不走。」

  「呵呵,要不要老子跟你說說我家小墨和季家的關係?」謝千濂坐在一邊,揚著眉毛看著面色蒼白的黎子何。

  黎子何不語,謝千濂便道:「實話跟你說,小墨也就是看在你是季家人,才會對你這麼好,當年他非要娶你們那個季家大小姐,如今也不過把你當做替代品!」

  「你管不著。」

  「哈哈,不錯,我管不著!」謝千濂大笑,站起身推了黎子何一把:「那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憑什麼讓他對你出生入死?」

  謝千濂身材本就高大,用了九成力氣,黎子何被他這麼一推,一個步子不穩,便狠狠摔在地上。

  謝千濂面色一冷,居高臨下看著黎子何,咬牙道:「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當年你季家大小姐洞房花燭之時,我謝家世子披麻戴孝三日未眠;你季家大小姐喜結連理之日,我謝家世子一夜成孤血淚成河;你季家大小姐榮登後位之期,我謝家世子孤苦一人遠走他鄉!你,季家人!憑什麼入我謝家家門憑什麼站在他身邊憑什麼讓他為你放棄一切?」

  第六十四章

  謝千濂一句話說完,脹得滿臉通紅,自覺未念過書,能說出這樣的話真是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皆因這幾個月實在憋得慌了,又見黎子何態度堅決不肯走的模樣,怒極了。黎子何怔住,眼圈紅了又紅,面色煞白,一句話都未說,撐著身子爬起來,不著痕跡擦過雙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回桌邊,一邊收著碗筷一邊淡淡道:「你殺了我吧,我不走。」

  「老子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皮的女人,你想糾纏到底不成?」謝千濂見黎子何沒有絲毫懼怕,更無離開之心,眉眼一瞪,抽出大刀砍向方桌。

  木桌眨眼被砍成兩半,桌上碗碟應聲落地,碎得乾淨,黎子何身形滯住,拿著筷子的手因為過於用力幾乎沒了血色,漸漸顫抖起來,最後將筷子狠狠甩在地上,竭力壓抑住聲音低吼道:「這是我與他二人之事,與你何干?」

  「他是我侄兒!」

  「那是他讓你來趕我走?」

  謝千濂噎住,對著黎子何冷然的雙眼,竟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黎子何彎著身子收拾倒下的桌子,不想屋內太過淩亂,這麼些年,只有這裡,給她「家」的感覺,儘管只有七日時間……

  「要我走可以,有些事情我自會與沈墨交代,屆時他若讓我走,我絕不遲疑。」黎子何一邊收拾著,一邊緩緩說著。

  坦白季黎身份一事,她膽怯了,懦弱了,每每話到嘴邊,看著沈墨眼裡溫柔的笑意,便怎麼都吐不出來,她安慰著自己,好好享受這得來不易的溫存,忘記仇恨忘記身份真當自己是普通農婦,安心過上幾日,待到坦白之時,不管沈墨待她如何,至少這幾日,是幸福的。

  如今謝千濂來提醒她,這日子,到頭了。

  「不走?」謝千濂握著刀的手緊了緊,眉頭攏在一起,眼裡寒光一閃,怒道:「老子沒那麼多閒工夫跟你廢話!你身為後宮嬪妃,帶著你小墨就是自尋死路!我也容不得你阻他大好前程!此次不殺你,日後再無機會!」

  說話間,大刀毫不客氣砍向黎子何,黎子何眼疾手快,操起手邊一半木桌擋了一刀,謝千濂一身蠻力,木桌顯然阻不住他,卻也影響了力度,千鈞一髮,黎子何大喊一聲:「沈墨!」

  謝千濂手上一頓,回頭看向大門,黎子何趁機扔下木桌便往門邊跑,雙手快速打開門,寒風伴著雪花迎面而來,緊接著背上一痛,明顯得察覺到血肉由上到下撕裂開來,想要抬步出逃,腳上卻再使不出一點力氣,連身子都無法再支撐住,直直倒向前方。

  沒有預料中冰冷的疼痛,鼻尖倏然飄滿藥香,雙手被人扶住,腦袋埋在厚實的胸膛裡,黎子何劇烈跳動的心像是被人捋過,平靜下來,鼻尖一酸,緊緊拽住那人,低吟道:「沈墨……你回來了……」

  話未說完,已經被抱了起來,背上的疼痛擴散開來,幾乎擰住黎子何每根神經,蔓延到每個角落,咬牙忍住,卻愈發厲害。

  本來溫暖的胸膛,驀地結冰一般,泛起寒氣,黎子何心中莫名慌了一瞬,忙抬眼,見沈墨正盯著屋內,面上表情冷過冰雪,黑眸裡盡是壓抑的殺氣。

  「小墨,你……你……」

  謝千濂手裡的大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刀鋒染了鮮紅的血色。

  沈墨抱著黎子何入了屋內,走過謝千濂身邊時,左腿一勾,剛剛落地的刀受了力度,越過門檻,掉在門外又是一聲響。

  謝千濂面色有些難看,見沈墨渾身的殺氣淡了些,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瞅了瞅隨了自己好些年的刀,跨過門檻,撿刀。

  門像是有意識一般,他前腳踏出,後腳便猛地關上。

  謝千濂渾身上下抖了一抖,不敢再硬闖,撿起刀拍著門大聲道:「小墨,小墨你這是何意?要讓我在屋外過一宿麼?」

  屋內沒有聲響,謝千濂看了看四周,黑漆漆一片,打了個哆嗦,繼續拍門道:「小墨那個女人留不得!她是季家哪門哪戶?她明知害她家破人亡謝家有份,還裝作不在意,有意利用你啊!她如今還是拿什麼黎妃,說不定清白……」

  「倘若你不是我叔父,早已屍骨全無。」

  突然飄出的冷言,聲音不大,卻清晰,謝千濂如被冰錐釘住,呆立在原地,再不言語。

  屋內點起暖爐,卻未起到太大作用,冷風不時從門窗縫隙灌進來,黎子何背後,被謝千濂的大刀由上到下劈開,從肩胛骨到腰部,斜長一道傷口好似猙獰的大笑,笑得血肉模糊,黎子何只覺得意識有些迷離,身上刺骨的冷早已掩蓋疼痛,死死拉住沈墨的衣袖生怕少了最後的溫暖。

  黎子何趴在床上,沈墨一手撕開她背上的衣衫,驀地想起入宮前夕的那個夜晚,他想著再不會讓她受苦受委屈,可事到如今,她卻是因為自己,兩次都險險丟了性命,思及此,沈墨眼神沉下來,壓抑的殺氣隱隱跳動,最終閉眼,再睜開,又是一片清明,為黎子何清理傷口,上藥。

  黎子何不知是冷還是疼,身子不住的顫抖,帶著牙齒都上下磕動,沈墨握住她的手,輸了些內力才讓她安穩些,小心替她蓋上被子,正欲離開,手被她拉住,稍稍用力,沒能抽開,只有開口道:「我出門再找些藥來,剛剛只是止血止疼……」

  「沈墨,別……別走……」黎子何微微睜眼,眼皮好似千斤重,剛剛渾身發冷的身子漸漸灼熱起來,燒得腦袋愈發昏沉,只知死死拉住沈墨,盡全力吐出一口氣,道:「沈墨,對……對不起,我……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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